第108章 天星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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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们的首领疗伤草阁下：
见字如晤，开春一别如隔三秋，帝都已有鲜花盛开，洁白的橄榄花与母菊虽也美好，但我最喜欢的还要属鸢尾，它是多尔多涅家的象征。不知沉睡之地的春天是否也已来到？又想起先生喜爱阅读，常提起我也不曾读过的奇书，特此随信附上以我院中蓝色鸢尾所制的书签，如此先生若是想起我，只消翻开书页便能与我共游。
至于孤儿院，则也是好事连连。孩子们在街头表演的曲目广受好评，收获了许多赞誉与援助。那首《明日》更是被帝国剧院的卡门女士相中，成为了她剧目开场前的暖场，眼下我们正在商议让孩子们作为童声合唱正式参加剧院的演出。
艾德和艾尔想必是您最关心的孩子，他们俩也都很好。也许是上一次见识了金米岛有趣的新发明，他们两个都展现出对魔诃学的强烈兴趣，更令人欣喜的是，经过测试后发现两人都有很高的天赋，现在已经拜在莱茵老先生的门下，发奋学习，立志要做炼金法师。
艾德的性子收敛了很多，但还是有些毛躁，时不时会和其他孤儿院或是城下城的孩子打架。我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他把您送他的那条铁胳膊拆下来当武器挥舞，所以总是能赢，还因此得了个铁手艾德的名号。不过我想，有性子沉稳的艾尔看着他，总归是不至于走歪路的。
说回我自己，最近则是跟鸢熟络了些，我也终于习惯了自己的脑袋里有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只是有一点让我与鸢都有些费解的，鸢说她不会做梦，因为她长期处于精神领域，本就是一个半梦半醒的地方。而最近我却开始能梦到她了，而她也见到了梦里的我，也就是说我们也许正在做同一个梦。在这些梦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空间，我与鸢静静的漂浮在那，见远方隐约有城镇的影子，还有一条巨大无比通天的台阶，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出脚步，随着时间的推移平静的空间会翻涌起雷暴，狂风与乌云之中隐约能够看见一对猩红的巨眼，随后我便会醒来。
我想起了先生所赠的捕梦网，从安娜佩雷娜节以来我便一直将它挂在床头，伴我入眠。也许是梦境女神的伟力所致？作为梦境女神信者的先生若是知道些什么，请务必告诉我。这些梦境并未对我造成什么伤害，还请不要担心，我只是好奇。
总而言之，我过得很好，最近正在游览帝都。这是以前的我根本不敢想象的，但现在有罗贝塔和轮椅的帮助，我终于可以更仔细的感受这座生我育我的城市了。关于之后，我打算跟随母亲学习更多商业上的知识，并重回社交圈，希望能为家族与先生的事业贡献一分薄力。
我多年不与贵族们的社交界来往，也知道有些人对我十分鄙夷，可若是一味地畏惧逃避，一切都无从开始，我不愿这样。只是希望先生能给予我勇气，使我能以自己的步伐迈进。
——属于您的鸢尾
伊丽丝.李.多尔多涅。
寥寥千字，苏反反复复看了又看，就连商会负责人何时告辞离席也不知道，杯中的热茶变冷，又被女仆续上了三回。
手中握着被一同放在信封中的书签，苏开始思考。
其他的信息固然很重要，但最为关键的是发生在伊丽丝与鸢身上的异变，她所描绘的那个梦境。时常去魄利格里努思抄录书籍的苏再熟悉不过了，毋庸置疑，那就是索莫丝神国的景象。
伊丽丝为何能进入神国？那地方原来不是只对自己开放的吗？
要知道如今的梦境女神是什么定位？连名字都记载不详，没有坚定的信徒，祈祷内容也只是乞求睡个好觉做个好梦，是个非常小众，知名度极低的神只。
而半强迫性成为女神门徒的苏知道，这不是真的，梦境女神的身世远比现世记载的要复杂的多，充满了谜团。
苏进入神国最近的一次是三天前，为了再次确认蒸汽机的情报。而在此之前他就已经见到了伊丽丝所说的景象，距离虚影们建造的城市很远的地方，那些原本只有斑斓色彩的地方盘踞的阴云。
只有亲自去看看才能有结论了。
为此苏推掉了晚间的工作，早早做起了准备。
学习某上班族，在睡前喝一杯热奶，做20分钟的伸展操，让身体完全放松，以便进入梦乡。
捕梦网捕捉到了他的梦境，带着他一同前往梦中的国度。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再一次睁开双眼后，苏又重新回到了由他那些阴影‘同胞’所建立的‘解构主义’城邦之中。
已经与他很熟络的两个小阴影总是能迅速找到苏的所在，此时已经围了上来，在他身边发出嗡嗡的声响。
苏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场雨中，好奇特，神国中不曾有过现世那般的气象环境，也就无所谓下雨，这说不定是这片空间里下的第一场雨。城市内的虚影比他第一次进入时明显的增多了，但苏却没有陌生的感觉，似乎这些影子同胞原本就存在，只是刚刚苏醒。
他抬头望向天空，果不其然，原本色彩斑斓的神国，如今整个‘天空’中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这座城市本就没有上下左右之分，甚至于伴随着阴影的增多，结构扩张变得愈发的复杂，凭借苏自己的脚力，恐怕还没走出城市，梦就要醒了。
于是乎他试图征询小阴影们的意见。
“我在找人，你们知道怎么去城外吗？”
“嗡...嗡...？”
“嗡！”
还是老样子，听不太懂，阴影们的嗡嗡声不是一种语言，更像是富含了情绪波动的信息，只能大概理解。
“你...再嗡一遍？我没听清。”
苏示意那个活泼的小阴影。
“嗡！”
这回听懂了。
“门...？你是说让我找门？有门通往城外吗？”
“嗡~嗡！”
“可是这里这么多门，得找到什么时候...？”
别说那些仿佛视觉错觉画中才有的道路和连通它们的门廊了，光是在空中悬浮的门就不计其数，说话间眼前就飘过一扇‘任意门’。
“嗡，嗡嗡。”
小阴影不停的晃动身体，因为没有脖子，这大概就是他们表达否定的动作了。随后，它伸出枝杈一样的双手，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凭空架起一道淡淡的彩虹之桥。
“嗡嗡嗡~”
另一个也跟着有样学样：“嗡嗡嗡...”
这是阴影同胞们最喜欢做的动作之一，意思大致就是希望和想象。顺带一提另一个他们最爱的举动就是撞到墙上涂鸦。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想象力~’对吧？”
苏很无奈的陪着他们，一样在自己脑门上画了一道彩虹，真的是，什么海绵宝宝...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无道理，这里毕竟是梦境的世界，也许只要自己想象的出，就真的能开启通往城外的门呢？
抱着这样的期待，苏开始尝试着开启一扇又一扇的门。
“任意门！”
“芝麻开门！”
“克里斯关一下门！”
都没有什么效果，不要说打开了，所有的门都紧紧闭锁着，纹丝不动。
“嗡嗡嗡~”
小阴影跟在他屁股后面，依旧不停的比划着想象力的彩虹。
“我知道...我的想象力比起你们太过贫瘠了，我甚至都打不开这些门...”
还在淋着雨的苏此时有些懊恼，他能在这个梦境中实现的事相当有限，如今更是发现自己弱的连门都打不开。
他下意识将手插在口袋里，感受到了异样的触感，是今天才收到的伊丽丝所赠与的鸢尾花书签，像当时带着天使的骨骸入梦一样，贴身放置的书签也一同入梦来了。
手里捏着书签站在门前，苏重新思考。
“我知道了...所谓的想象力...不是要我想象一扇通往外界的门，这里本就是浑然一体的，时间空间的跨度皆没有意义。我需要想象的，是门后的人。想象她的身影，想象她也同样有一扇门。门之所以打不开，是因为还没有打开的必要。”
闭上眼睛，想象。
我正在等待你敲响这门，
手中握着的是你赠予的鲜花，
眼里是你的笑靥。
我正在等待你敲响这门，
那么的渴望你出现在我的梦中，
这世界上的第一场雨也无法浇灭。
我会一直等待，
毕竟阻隔在你我之间的只是一扇门而已，
我相信你终将叩响。
我正在等待你叩响这门。
“笃，笃。”
眼前的门扉真的被叩响，苏毫不犹豫转动把手，原先纹丝不动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门的后面是漂浮在空中的伊丽丝与鸢。
见到苏的伊丽丝挣扎着在虚空中游弋，一只手抓住门框借力，另一只手则伸向苏。
苏也伸手将她迎下，搂过她的腰肢，两人终于在这梦中重逢。
“真是奇妙！正想着您，眼前就出现了一扇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于是我便想着敲门试试。太好了，真的在梦里见到了！”
“大概是因为我也一样在想你的事，所以这门才打开了吧。我也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姑且先说一句欢迎回来，伊丽丝！”
伊丽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是一场属于两个傻瓜的梦呢，什么叫姑且，那我也姑且说一句吧。”
她靠在苏的肩上，在耳畔轻语：“我回来啦。”
“哎...！”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鸢叹了老大一口气：“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梦里都这么不害臊？真是我看我自己，越看越想死。”
“嗡嗡！”
“嗡嗡...？”
两个小阴影见到高大的鸢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十分亲昵的贴了上去。
“喂！怎么搞的，这两个小东西？一边去，别缠着我啊！”她对此很不适应，但又害怕伤到两个小家伙，活像身上长跳蚤的猴子，十分好笑。
“谁是你们姐姐啊！真不熟！放手！”
苏惊讶道：“你能听懂他们的话？！”
“嗯？你听不懂吗？”
“倒也不是听不懂，我只能明白大概的意思...”
伊丽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能先确认一下吗？您不是我梦里的伍德沃特先生，而是真正的先生吧？然后这里是...？”
“和你信里猜测的一样，这里是梦境女神的神国，我也是真的我，我们正在一个共同的梦境中。”
伊丽丝有些不安：“这样没事吗...？我可不能算是女神的信徒...”
苏刚想回答，空中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无妨，终于接近神国本质，汝等无需担心祂的感受。”
“谁？！”鸢警惕的将二人拦在身后，冲苏询问：“你认识？”
苏摇头，这声音像是音质很差的广播，严重失真，仅仅能分辨出是不曾听过的男性声音。
那声音再次开口：“吾名号头衔众多，如同天上繁星。吾便取最亮的一颗为称罢，汝等可称——天魁。”
天魁者，斗魁第一星也，亦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之首。
何其狂妄。
而声音的主人似乎有狂妄的资本，阴雨密布的天空被一道光芒斩开，如摩西分海般，苏与伊丽丝的身前出现一条通路。
通往那通天台阶的路，通往梦境女神索莫丝居所的路。
“上来再议。”
失真的声音向二人发出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