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猛禽与北风（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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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孤岛上打洞逃跑的计划很顺利，至少挖洞的部分很顺利，随处可见的植物根须帮助囚犯们固定了土壤，让这个隧道不至于坍塌。
在芙库洛加入后挖掘更是加快了不少，这姑娘一膀子的力气，得好几个人跟在在她后面搬土。
“一队送了几趟钟，说上面已经要天黑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赫蒙德宣布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
“呼...”芙库洛放下手里的铲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她一边挖洞一边思考，同时消耗了体力和脑力，头上还有钝器伤未愈，此时已经十分疲倦。
“起初你带将军的话来的时候，我只觉得是个麻烦。现在看来，不得不承认，你是有用的人才。”
芙库洛冲着赫蒙德翻了个白眼：“还在提防我？没有我，将军可能现在都还没同意你的计划呢。再说又不是我求着你们带我出去，我们现在只是合作关系吧？”
“哼...是的。”
赫蒙德冷着脸冲她伸手，帮她从地上起来。
这两人很是不对付，毕竟思维不同，要不是还在牢里，换个地方他们准得吵一架。
稍作休息的囚犯们顺着隧道往回走，因为进展迅速，很快就能出逃了，所以每个人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藏不住的喜色。
但这份喜色很快就被打消了。
刚才下来传话的一队囚犯还没有走，他堵在了隧道的出口，食指放在嘴唇边，面无血色的看着二队众人。
用不着他做什么解释，空气中回荡着的钟声已经说明了一切。
“铛~铛~！”
植物怪物已伴随音乐降临。
“噶啊啊啊啊！”
视线越过拦路囚犯的肩头，芙库洛现在终于能看明白它们是如何出现的了。
这些鬼东西从遍布隧道的巨大树木根须中凭空生长而出，本身就是地下植物世界的一部分！
告死的钟声引发根须扭曲变形，表面的树皮变得透明，淡红色的柔光中最先是出现那数颗猩红的心脏和胎动，再之后是躯干，四肢和头部。诡异的胎儿在根须构成的子宫中飞速生长。转眼间树皮构成的薄膜被突破，如同雏鸟破壳般，一只植物与血肉组成的怪物就此落地！
纵使囚犯们为了方便挖掘，清理了一部分的根须，也无法预防这些怪物的出现，想要全部清除是不可能的，清理这些树根需要花费远比越狱更长的年月。不断有怪物从看不见的根须处破土而出，更有甚者从洞窟的天花板上摔落下来，沉重的闷响让每个人心头都为之一颤。
五只，十只，十五...接近二十，这也太多了！
芙库洛扭头查看赫蒙德赫格里姆，二人脸色亦是一片惨白，显然这个数量的怪物也已经超出他们预料太多。
怪物们发出渗人的声音，将通往上界的道路完全堵死，除去已经护送青铜编钟上去的囚犯，现在这个挖掘场还剩下五六十人，手持铁镐铁铲的囚犯深知人数对怪物而言毫无意义，他们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面对怪物。
留在编钟旁的囚犯位置很差，他们距离怪物最近，纷纷僵在原地不敢动，其余人则悄悄挪动，朝着芙库洛他们的方向后退。
“嘘嘘...咻咻咻...！”
与怪物的口哨声共鸣，那些还有半截身子埋在土中的编钟也开始发出声响，构不成完整排列的编钟自然也奏不了完整的乐章，缺少音符，七零八落的乐声让景象更显诡异。
怪物显得非常愤怒，开始猛力锤击墙壁和地面。
它们是在泄愤么？因为囚犯偷走了编钟？
大量的泥土被怪物肆意泼洒到了编钟之上。
芙库洛的瞳孔骤然收缩，不对！它们是想重新掩埋编钟！
“赶紧想个办法，有人要被活埋了！”她向后退了几步压低声音对赫蒙德说道。
赫蒙德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不，就在这里等着它们闹够为止...”
“‘北方口音的馥灵国骂’！那些人不是我们越狱的同伙吗？更何况里面还有你的人啊...！”
芙库洛扯住赫蒙德的衣领，赫蒙德则回应她冰冷的眼神。
他是铁血的军人，如果为了达成目的必须要有牺牲，他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即便他和正在被活埋的囚犯位置对调，他依然会做如此决定。
但很快他的决意也要被动摇了。
“吱...噶噶啊啊啊啊...”
从二队众人身后，也传来了怪物的响动！
是了，他们不断在地底挖掘，总会有更多的根须暴露出来，这条通往外界的希望之路并不是安全的！
为了加快进度，这条隧道只有一人宽，想在里面直起腰都费劲，如果这时候怪物想要通过，众人根本避无可避。腥臭的风已经飘到了鼻尖，告死的钟声依然在响，昭示着囚犯们的命运——化为植物的养分。
绿芽已经从队尾的囚犯身上长出，芙库洛能看到他眼中的惊恐和疼痛。人在直面恐惧时的表情总是会让她的心脏疼痛不已，同乡们被军队抓走时何尝不是这样一副表情？自己在禁闭室中惊恐无助时是否也是这样？
死亡的恐惧和对自我的质疑让芙库洛无法鼓起勇气，缓缓松开了拽住赫蒙德的手，闭上了双眼。
我也许从未改变过，只是个力气比寻常人大一点点，勇气比寻常人多一点点的山村女孩，仰望星辰只是一个缥缈的梦想，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了么？】
谁？
芙库洛猛然睁眼左顾右盼，没有找到说话的人。这苍老的声音威严又响亮，却没有任何怪物注意到，仿佛这声音只在她的脑海中回响。
【吾乃狼群之眼，群星之架桥，馥灵的过去与现在。】
是你在我脑子里说话吗？你是神明大人吗？
【然也。吾虽司掌复仇，但汝的恐惧吾亦能理解，恶神之力凡人难以匹敌，畏缩，踌躇不前亦是无奈之举。吾且试问，若有力量，汝便能与其一战，向一切不义复仇否？】
复仇...？向谁复仇？我不知道...我只是想从这里出去...不，不止如此，我想再用身体感受萨尔瓦多温柔的晚风，我想求少爷救救萨尔瓦多的人民，我还和将军约好了要做那个仰望星辰的囚犯。
【身陷囹圄，依然保持与命运抗争的勇气，善良的种子即便生长在污言秽语的牢狱之中，依然能盛开出直面风暴屹立不倒的正直之花。吾愿成为汝之助力，另有权柄赐予汝。】
权柄...？什么东西？
【博瑞阿斯.阿奎洛。心中默念此名，北风便供汝驱使。】
博瑞...阿斯.阿奎...洛...
博瑞阿斯.阿奎洛...
在北境骁勇善战的丹人和罗刹人之中，流传这这样一句话——勇士，北风铸就。
朱红色的头发开始飘动，清风在这片地下世界刮起。
“博瑞阿斯.阿奎洛！”
“啊啊啊...噶啊啊啊啊！”
后方的怪物听到了她的声音，开始活动。
化为刀刃的风却不会再允许它的行动，顷刻间便贯穿了怪物的胸膛，心脏破裂，怪物顿时化为一地被切碎的植物和血肉！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连芙库洛本人也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的手，刚才的风刃便是从她手上发出去的。
博瑞阿斯.阿奎洛，操纵气流翱翔天际的威能，北风之神的权柄！
芙库洛转身推开挡路的囚犯，踏出隧道。
“喂...你要做什么？！快回来！”赫蒙德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想芙库洛出去送死，更不想因为她搞得全军覆没。
芙库洛冲他微微一笑：“做什么？当然是做斗争啊。”
她大摇大摆踏入了编钟挖掘场，快被活埋的囚犯忍的很辛苦，黄土都已经快没过他们胸口了，还有掺杂其中的石子攻击，好多人被砸的头破血流。
芙库洛伸出手在空中虚握几下，太厉害了...这就是那个不知名的神明赐予她的权柄么？整个地下的空气流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风流淌过物体表面，传回清晰的信息。
青铜编钟周围流淌着的古老神圣气息，怪物身上传出的哀怨与腐败的气味，囚犯们微弱而恐惧的鼻息，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闲庭信步的芙库洛走到离她最近的怪物面前，伸出手在它‘眼睛’前摆了摆，对声音十分敏感的怪物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鸮，或者说猫头鹰拥有一项特殊的能力，这类动物的飞行往往十分安静。这是因为它们在羽毛的前端有一层突起的梳状结构，这一结构能产生细小的涡流，使气流难以分离，从而大大减轻飞行时的噪音。
拥有北风之力后的芙库洛没有这样的身体结构，但她可以更直接的操纵气流，即使再剧烈的动作也不会有一点声音，也就是说在这些怪物眼中，她是完全隐形的！
她将手贴在怪物胸口。
“噗嗤！”
那些从受害者身上吸收来的心脏在巨大的风压之下破裂，肢解生物获取行动能源的怪物终于也体验到了被肢解的感受。
红发的猛禽化作疾风，开始在怪物之间穿梭，所过之处皆是飞溅的血液和木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