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诅咒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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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点燃了的巨大橄榄树下吃了一顿烧烤,苏与凯撒里昂的车队重新上路。
浊贤子爵最终还是被饶了一命,逃过了脑门吃花生子的劫难。
主要是因为凯撒里昂在帝都的关系已经切割的差不多了,此时再把维诺的事情闹到议会,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很不值当。
既然他与静滞教会串通一事连大皇子都不知道,那就将计就计,把维诺拉入自己的阵营。即便后面屋大维知道了这事也无计可施,维诺对他来说已经从一条不用饲养都很听话的狗,变成了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如果公开他与维诺的关系,免不了遭人怀疑他是否与邪教也有关联,动摇他的政治根基。
控制住伦巴第子爵领会为苏与凯撒里昂带来惊人的收益。
众所周知伦巴第子爵领是沉睡之地唯一关隘,如此一来他们便一举打通了沉睡之地到帝国内部的通路。先前计划的另外找寻其他道路的计划可以舍弃了,他们与维诺约法三章,子爵领摇身一变从封锁沉睡之地的关口变成了他们的院门,随意进出畅通无阻,往后若是要往帝国内部输入商品,也可以少缴纳大量的过路税。
“殿下心胸可真是宽广,要是有人指着我鼻子骂我杂种还要杀我,我可忍不了。”
半精灵小姐如是说,她有意无意用头发遮挡自己的尖耳朵,大概也是见过太多歧视。
“他人闲言碎语皆是成见,而成见是可以通过实际行动改变的。若快意恩仇,杀之后快是为侠,那么隐鳞藏彩,沉潜刚克是为君。伦巴第的确犯了罪行,但也盖因他是个头脑简单的人,被酒精和邪教的花言巧语蒙蔽了。说句不好听的,他还算有底线,只是拿了罪犯的性命,天底下还有多少人为了私欲为所欲为?又有多少比他行径更为恶劣?杀了他一个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个国家需要一场彻底的改头换面,我们需要处理的问题,远比一个浊贤子爵要大的多。”
可以脏了手,但不能脏了心,这便是凯撒里昂的想法。
苏看着闭目养神的黑发皇子,越发肯定他那‘大同之世’的愿景绝不是说说而已。
接下来的旅途非常顺利,一路上平安无事,苏与凯撒里昂父女在他的监辖地分别,领着剩下的人往萨尔瓦多领前进。
原本冬天就该回来准备种地了,却硬是在帝都拖了快小半年,也因此经历了许多事情,甚至找到了值得效命的君主和未来的伴侣,对未来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有了明晰的愿景。
苏现在的心情很不错,成天哼着小曲,每到扎营的时候就把炉子一架给众人整一顿小烧烤,从帝都带来的香辛料还没到家就快要用光了。
最高兴的当然要数大师兄辛贝蒂姆,他吃饭最积极了,到了饭点都省了找他的麻烦,自己就冒出来了。
其他人也很期待新的生活,甚至连跟苏不对付的安妮莫涅也是一脸阳光灿烂。
她在子爵领一战后得到了苏的认可,宝贝钱袋子物归原主,还得了凯撒里昂发的‘额外津贴’,钱包更鼓了。
说到半精灵小姐,这两天变化也是很大。
在外旅行的车队往往条件艰苦,洗个热水澡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所幸车队里有苏和森塔芮这样的法师,虽然用魔法造个简易浴室这种事有点奢侈,但热爱生活不想受苦的他们还是干了。事情就发生在离开凯撒里昂监辖地一天后的沐浴时间,森塔芮像往常一样准备洗澡。
她来到被重压术夯实的小浴池旁,浴池雾气缭绕,里面充满了被加热过的水。
正想试一试水温,森塔芮发现浴池的对面坐着一个人。
男女分开按时间入浴,排在她前面的只有一个人,半精灵安妮莫涅。
“安妮莫涅姐姐?你还在洗呀?”
浴池对面的安妮莫涅应声:“嗯...洗头发意外的麻烦,这附近的皂角可能不太行...洗不干净。”
森塔芮便走过去:“我来帮你吧!”
“哦,谢谢你啊小蓟。”
“呀!姐姐!你头发都掉色了!”
森塔芮惊讶的叫到,她看见安妮莫涅的头发从顶部褪去了原本有些沉重的亚麻色,显露出淡淡的萤绿色。
因为一头泡沫而闭眼的安妮莫涅脸上浮现苦笑:“没事的,不是掉色,这才是我头发本来的颜色。”
“是这么回事啊?”
森塔芮伸手帮她揉搓起头发。
“嗯,应该是我的空精灵血脉比较强势吧,头发也是精灵常见的颜色。耳朵还能用头发挡一挡,但头发在馥灵实在是有些扎眼,所以以前都用染料盖住的。”
森塔芮抚摸着她的发丝,头发因为劣质的染剂而有些受损:“太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头发...”
“漂亮吗?对我来说简直是诅咒一样的东西...”
“为什么啊?”
“小蓟你对空精灵了解的不多吧?空精灵是一群热衷于追逐风暴的家伙,生活在险峻的高山之中,不断追寻各式各样的风。这和空精灵的传说有关,相传空精灵一族诞生于一场永不停息的风暴——古兰多斯托利姆,风暴的中心一股巨大的能量...该怎么说呢?啊,就像是神明一样的东西,孕育了空精灵。所以空精灵的一生都向往天空,追逐更大的风暴,希望重新回归暴风眼中宁静的天空。空精灵的出现意味着风暴将近,一般的馥灵人都说空精灵是山上的罗姆人,带来灾厄之人。”
森塔芮很气愤:“怎么能这么说?风暴又不是空精灵造成的!”
“如果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想,那我也不至于给头发染色了。”鬓角的染剂非常顽固,安妮莫涅加大了揉搓的力度:“虽然是偏见,但也不能说全是错的,风暴的确是空精灵的诅咒。我的母亲生下我不久后死于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父亲也在我只有十岁的时候抛下我去追逐风暴从此了无音讯。”
在森塔芮的帮助下安妮莫涅给头上淋了一盆热水,头发上的染剂已经尽数清除,荧绿色的头发在火光下闪闪发光。
“我在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打,费尽周折才终于成为了一名食颂诗人,但空精灵的诅咒依然缠着我不放。在一次带着冒险者逃离风暴后,他们把原因归结在我身上,说就是因为我,他们才会遭遇风暴,让我赔偿他们的损失。你说这不是诅咒是什么?”
在馥灵这样的多种族多民族国家,对少数族裔的迫害远比阶级造成的歧视严重的多,这对遭受不公的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诅咒呢?
安妮莫涅甩了甩头上的水珠,揉了揉眼睛:“好了,我们进去泡一泡吧,冷死了。”
森塔芮脱了衣服跟她进了浴池,话题有些沉重,她把脸埋了一半在水里吹泡泡。
“姐姐你就没有去找过你爸爸,质问他为什么要抛下你吗?”
“我试过了,我找了好几个空精灵聚居地,没有人见过他,也许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即便他活着,也与我无关了,这种人不配我叫他父亲。”
“一个人在外面流浪,还要遭受歧视...也太...我也没有父母,是爷爷一手带大的,我多少能体会这种感觉...”
“谢谢你啊小蓟。”安妮莫涅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很像呢,我来北方,也是来找我爷爷的,现在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那我要祝愿姐姐能顺利找到爷爷!”
“嗯,能平安无事见到他就好了...”安妮莫涅望了一眼池子边上她的宝贝钱袋。
水温有些高,只泡了一小会森塔芮的小脸就开始泛红了。
“我差不多该出去了,小蓟你没事吧?别泡晕了。”
“诶...?姐姐再多泡一会嘛!”
“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姐姐出去了又要把头发染色了吧?那个不好看,现在的好看,我想多看一会儿!”
“呵呵...”安妮莫涅明白这小姑娘为什么这么讨大家喜欢了,聪明机灵小嘴还甜。
她捏了捏森塔芮的鼻子:“谁说我要重新染色了?这次我不打算染了,不光这次,以后都不。”
“真的吗?为什么呀?”
“真的,至于为什么嘛...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厌倦了隐藏吧,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洗完澡的两人加入了车队的晚餐会,从子爵领连吃带拿顺了不少酒水,这帮人现在已经喝高了。所有人见到安妮莫涅无不惊叹夸赞她的头发,向她举杯致意。
起初只是凯撒里昂给出的一份来路不明的名单,如今在这条前往帝国最北端的道路上,已经汇聚了各式各样的奇人,想必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他们有各自的身世故事,但过去是什么样的已经无所谓了,在这条路上,唯一不需要吝啬的就是对新生者的祝福。
武士格拉汉姆放下手中仔细保养的刀刃,对一旁的辛贝蒂姆说道:“看吧,我说的没错吧?焚风小姐不知不觉间已经融入了我们。”
“确实,仔细想想阿苏好像一直都有吸引怪人的奇特能力。”
“怪人...?主君身边有很出挑的人吗?我觉得都很正常啊?”
“那是因为你也是个怪人啊...一副鹰之国的标准长相谈吐却像个远东人。你...要不趁这个机会也改头换面?从改名字开始,起个远东名字还比较符合你的印象。”
“是这样吗...?其实我也一直有在思考,既然原来的名字已经舍弃,那一直叫乔也不太好...”
“啊!”格拉汉姆左拳锤右掌:“叫武士道如何?一听就知道是代号,但又符合我的形象!”
“武士道先生...?”辛贝蒂姆呆呆地看着他,像在看傻子,手里的串都不香了。
“听起来不错,我马上去和主君说...”
辛贝蒂姆废了好大劲才拉住他:“哥,别当真,来,吃串吃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