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鸢尾与本我（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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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您久等了！”
穆罗伊德结束了交谈，他端着一杯水来招呼伊丽丝。
“我跟他们说明了一下情况，能让我再看看那张封面吗？我也挺好奇的，这样的封面...怎么说呢？不是很常见，您在哪找到的？”
伊丽丝谢过水，随手放在旁边的书架上没有喝，她将福音书的封面摆在腿上展示给穆罗伊德看。
“只不过是在市井商贩手里淘到的寻常古玩，这样可以吗？”
“谢谢，这就够了。”
“我能问一下您是在哪个教堂任职吗？因为您看起来...没有帝都的神官们那么健硕。”
“哦，我们是圣安多尼教堂的神官，负责在外面跑来跑去的布道，很难喝上圣乳，自然也没有城里的同僚那么强壮。”
圣安多尼教堂在帝都是个相对偏僻的小教堂。
“这样啊？那林修女还好吗？”
穆罗伊德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她...一年前就回归我主的怀抱了...”
“哎呀，我很抱歉。”
“不打紧，不过想不到多尔多涅小姐还认识我们的修女。”
“我小的时候身子弱，可以说是光明圣教救了我，林修女看着我长大的。”
“想必她相当喜欢您吧，蒙我主眷顾，您出落的如此秀丽。”
此话一出，伊丽丝便不做声色的将封面收回自己背后，伸手拉住艾德的衣袖。
“您过誉了，没想到今日也能结下一段善缘。但我还是有些不适，请容许我先行告退，改日我请各位到寒舍再叙如何？”
太过大意了！伊丽丝此时心中懊悔不已。
虔诚的信徒们都在陆续出城，这个时节在帝都的大街上撞见光明圣教的神官本身就够奇怪的了，自己居然还是轻信了这层身份，就这么跟人来了偏僻的地方。
穆罗伊德站在原地没有动，但其他几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已经有人起身往大门的方向靠拢。
“暴露了？为什么？我已经做了足够多的情报工作了，这伪装应该是完美的...”
“店主！这些人在这里闹事没有人管吗？！”
伊丽丝试图大声惊醒柜台后的老人，叫来店内的伙计和其他人以制造混乱。
“没用的，既然进来了你就走不成了。”
穆罗伊德收起了和善的笑容，他走到柜台前一只手拽着老人的头发把他的头抬起。老人的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流出的血液早已干涸发黑，竟已经死去多时！
“咿啊！姐...姐姐！”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画面令艾德吓得抱住了伊丽丝。
“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为什么我会暴露？你又是从哪得到的福音书封面？”
“哼...”伊丽丝强忍着心中的惊恐，借着艾德身体的遮掩手上小动作不停。
“你大概背下了圣安多尼多年以来的人员名单，细心到连死人都没有放过，但林修女是个盲人！她根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更别说‘看着我长大’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言多必失...受教了。”
“老大，别跟她废话了！”
穆罗伊德点了点头：“嗯，把她...”
“艾德！抓紧我！疾风，化为翅膀！”
这对话已经为伊丽丝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她顺利的打开了轮椅上的操作杆，念动了咒语！回路亮起，轮椅背部的喷口开始喷出强劲的气流，风压使得室内书页翻飞！
穆罗伊德与他的手下都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轮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穆罗伊德，他下意识的侧身闪躲。
这正中了伊丽丝下怀，将操作杆拉至极限，一个漂亮的180°大回旋转身朝着门口疾驰而去。
努力护住怀里的艾德，伊丽丝操作着轮椅撞破向木门，破门而出！
顾不得撞击带来的疼痛，伊丽丝此时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轮椅的速度丝毫不减，眼看就要冲出阴暗的小巷。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如同鬼魅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侧，正是穆罗伊德！他冲着奔驰的轮椅抡圆了手臂，随后一道寒光闪过。
“？！”
轮椅一侧的轮子被不明物体击中后破裂。重心失衡的二人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艾德！快跑！跑起来！！！”
男孩满脸都是鼻涕和泪水，被伊丽丝猛地推了出去，踉踉跄跄的跑了起来。
已经追上来的穆罗伊德不紧不慢，他从残破的轮椅中捡起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把十字开刃的回旋镖。
“不错的小机关，可惜，如果不是我的话，真要被你们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艾德再一次猛地掷出回旋刃，快速回旋的刀刃如同轮盘，斩断了男孩的右臂！
“啊！！！！！！”
“艾德！！！”
鲜血从男孩肩膀的断口中涌出，惨叫声划破夜空。
接住飞回的利刃，穆罗伊德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技术，他擦拭着回旋镖上的血痕：“我学过一点远东的武术，论速度和飞行道具，还没有找到过胜过我的人。”
说完他皱了一下眉头，那是因为艾德并没有因为这一击丧失意识，恰恰相反，男孩挣扎着起身继续向前，很快便消失在小巷的转角。
“啧...准头还是差了点...该一击毙命的。”
像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他踢了一脚瘫倒在地无法行动的伊丽丝。
“唔！咳咳咳！”
这时手下才追赶上来，穆罗伊德冲着其中一人说道：“你去追那个小鬼，他是个瘸子，又断了一只手，跟着血迹马上就能找到。”
随后他俯下身，从伊丽丝身后拿起福音书的封面，另一只手拽着伊丽丝的头发将她提起。
“艾...德...”
伊丽丝此时已经意识模糊，她也不清楚艾德究竟跑没跑掉。
“啧，贵族人家的妞就是娇贵，就这么两下就不行了。”
剧烈的耳鸣声让她无法听清暴徒们之间的对话。
“老大，接下来怎么办？”
“这里不能呆了，把她带回藏身处...封面在她身上，书页...很有可能跟那个怪物...”
伊丽丝彻底失去了意识。
伴随着意识陷入无边的黑暗，她隐约听到了一声轻声的叹息，这声叹息化作虚无缥缈七色的斑点，带着她向更深的地方坠去。
不知过了多久，伊丽丝醒了过来。
“喂！她醒了！老大呢？”
“老样子，去检查退路了。”
伊丽丝观察着周围以及自己的状况。
自己的轮椅不见了，被人用绳子捆住了双手扔在墙角。对方也知道伊丽丝无法行走，所以也仅仅只是限制了她的双手。
这里像是什么空旷的地下设施，空旷，潮湿，十分的阴森。没有一扇窗户，昏暗的环境中仅仅有数只蜡烛和篝火作为照明。
“话说，这小妞长得可真漂亮，老大回来之前我能先玩玩吗？”
距离伊丽丝较近的暴徒神态猥琐，向不远处的同伴问话。
看守着唯一一扇门的同伴听到后皱了皱眉头。
“又来？一个残废，真亏你还有这个心情。适可而止一点，老大还要问话的，别搞坏了。”
“你放心，不会把她弄死的。”
猥琐的暴徒得到了许可，笑着从篝火边站起身来，一只手上提着烧的通红的烙铁。
“嘿嘿嘿...来吧，漂亮的小姐，来跟我玩一场异端审问的游戏吧~让我听听你痛苦的尖叫！”
“......”
情况非常危急，伊丽丝挣扎起来，但双腿一如既往没有一丝知觉，躲无可躲。
绝望之中，伊丽丝闭上了眼睛。
谁来，救救我。
【就这么闭上双眼，又想逃避了吗？】
“谁...？”
脑海中的声音此时又出现了。
【你要逃到何时？前有豺狼，后有虎豹，走投无路之中，骑着白马的王子并没有出现。】
“你看到没？这就吓疯了？我都还什么都没做呢，哈哈哈！”
【这个世界对我们没有那么友善，只是在心中默默祈祷，谁也不会知晓。】
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是软弱的，我是不幸的，我的残缺让我只能寄他人的善良而活。母亲，父亲，罗贝塔，孤儿院的大家，表哥，苏先生...我只能活在他们的庇护之下啊！
【如果这就是真实的想法，我们绝对活不下来。连自身都不愿面对，只是一味依靠他人的人，没有资格活下来。】
“不...不，我想活着...我想感谢每一个延续我生命的人，然后告诉他们，我会努力凭借自己的力量而活！”
【那便歇斯底里的咆哮吧！告诉他们你需要‘我’！不加掩饰，原原本本的我！】
“啊啊啊啊啊啊！”
伊丽丝撕心裂肺的叫喊在室内回荡，振聋发聩。
“玛德！现在就喊那么大声，我之后的乐趣不就少了！”
暴徒十分愤怒，手中的烙铁直奔伊丽丝面门而去！
“真是拿你没办法，谁让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呢。这力量，就借你一用吧！”
这些天困扰伊丽丝许久的声音，此时终于脱离了她的脑海，在她的耳畔响起！
“什...？！什么东西？！”暴徒惊讶的发现自己挥舞烙铁的手被阻碍了，就这么停在半空中，无法再前进半分。但放眼望去，眼前依旧只有伊丽丝一人！
伊丽丝的眼中，景象则截然不同。
高大且窈窕的人影挡在她与暴徒之间，七色的虹光组成了其半透明的身躯，身上是她不曾见过的服饰，到处都有羽毛样式作为装点。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束成一条马尾，无风自动，而最重要的面貌却掩藏在一张面具之下。
此时正是这个人影纤长的手握住了炙红的烙铁，伊丽丝甚至能从上面感受到灼热的温度。
面对这极富冲击性的画面，伊丽丝忍不住发问：“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就是你啊，不过你非要做个区分，你可以叫我——鸢。”
“tmd在那神神叨叨些什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暴徒伸出另一只手企图抓住伊丽丝。
鸢也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暴徒的手。
“哇啊啊啊啊！好烫！”
暴徒的手被迅速灼伤，散发出焦臭味。
她是虹的化身，司掌反射与折射。她是希望的架桥，亦是神明与人之间的信使。
不知为何，这些信息从伊丽丝的脑海中浮现。
一切的美好，在鸢的手中会散发更加美丽的光辉；反之，丑恶的则会毫不留情十倍奉还！
鸢双手的虹光大盛，烙铁迅速冷却，就连一旁的篝火也一同被吸收灭却。火势顺着暴徒的手臂一路而上，瞬间将他化为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
“怎么回事！喂！”同伙再也坐不住了，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砍刀正欲上前。
鸢已经松开了双手，随着眼前的焦炭倒地，她也将右手对准了持刀的暴徒。一束七色的激光从掌心中激射而出，暴徒连人带刀撞在了门上，大门被撞碎了！
伊丽丝看着转过身来的鸢，她的身影开始闪烁，变得更加虚幻。
鸢的身高足有两米往上，此时她俯下身来，伸出一根手指用细小的光束将伊丽丝手上的绳索烧断。
明明是一张面具，伊丽丝却能从她的脸上看出疲惫和些许的欣慰。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剩下的，真要靠你自己了...”
说完她便如风吹起的沙尘般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