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泡沫人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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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七安意识到，这个死而复生的机会并没有那么好得到。
因为没有记忆，林七安简直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露馅被发现不是原主，被人鱼族群驱逐。
但天不遂人愿，林七安的沉默让李很是奇怪。
李是林七安遇到的第一条人鱼，那条金光闪闪，看起来就很贵，而且不守男德的人鱼。
李领着林七安到达深海中的人鱼宫殿，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各色人鱼。李笑着问她：“第一次去海上，好玩吗？”
林七安目光向下，盯着自己蓝色的鱼尾，说：“好玩是好玩，就是好像……”
“玩失忆了……”
李哈哈大笑，“你开什么玩笑？”
林七安：“我认真的，我真的失忆了。”
李不笑了，指着自己的脸，问道：“那你记得我是谁吗？”
林七安诚实地摇头。
金色人鱼表情严肃，“我是你的伴侣。”
林七安不太懂，但是大为震撼。这属实是无痛脱单了。
林七安还没来得及做好自己已经脱单这一思想准备，一条碧绿色的人鱼不知道从哪个贝壳里窜出来，速度快到李都没反应过来，就缠上了林七安。
碧绿色的人鱼大喊：“宝，我好想你啊，你怎么连配偶都不记得了呢，我才是你的伴侣啊！”
抛开前面的不说，林七安默默盯着抱着自己不撒手的人鱼，视线停在他绿色的头顶上。
林七安：我看你头顶的绿色，我觉得我有两条人鱼伴侣应该……也不奇怪吧。
612小声地嘀咕：【我刚刚查了原著，女配人鱼是没有伴侣的。他们在骗你。】
【再说，原主刚成年，刚刚的剧情点是原主第一次去海面上，对陆地产生了好奇。】
林七安扶额，“这种又高兴又难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李已经追求林七安很久了，自从他看到她蓝光粼粼的鱼尾，李就知道，他的配偶，非林七安不可。
为此他忤逆了自己父亲，塞壬王的旨意，拒绝娶那条红尾人鱼为妻。
不过，他的坚持可以让塞壬王妥协，却不能让林七安点头。
蓝色人鱼笑起来像海浪尖上的泡沫，漂亮耀眼却又难以握住挽留。无数次被拒绝，每当李看到对方的脸，放弃的念头就立马消散成烟。
也许这就是颜控的执着吧。
和他一样的人鱼很多，对面那条碧绿色的人鱼也是其中之一。
眼见着两条人鱼已经缠斗在一起，四周水流湍急，林七安突然回想起她看过的泡沫无脑偶像剧里面的场景。
雨中，女主顶着二维码刘海大喊：“你们不要为我打架啦！”
林七安发现她现在能说出来的，好像也只有这句话。
林·母单花·七安：我真的太难了！
说出那句令人羞耻心爆棚的话之后，两条人鱼同时停下，碧绿色人鱼的脸颊蹭破了一点，金色人鱼的脖颈被划出一道不深的口子。
不过，让林七安惊奇的是，他们流出来的血都是蓝色的。
林七安清了清嗓子，道：“虽然我失忆了，但是我还是有基本常识的。人鱼只有一个配偶。我看，你们都不是我的配偶。”
说罢，蓝色大尾巴一甩，十分潇洒地转身就走。
李率先反应过来，喊道：“安，我先带你回家。”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林七安总算在海底安顿下来。
根据金色人鱼所说，林七安是一条孤儿鱼，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但是好在林七安生命力顽强，依靠人鱼族的好心救济也熬过来了。
刚刚去海面上是人鱼族的成年仪式，每个人鱼成年这一天都要去海面上。只有这样，才算一条真正成年的人鱼。
林七安试探性地询问李对于人类的看法，李拧起眉头，道“那是世界上最邪恶的生物。”
林七安再问，李也只是摇摇头，怎么都不愿意再说。
不过，林七安还是很感谢这条金色人鱼的。如果没有他，林七安就是两眼一抹黑，估计连人鱼族在哪都找不到。
李也想和林七安培养感情，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每天都拉着对方去看海底一些美丽的景色。
今天去看海底巨轮，明天去看透明水母，后天带她去看自家宫殿的后花园。
李内心幻想自己抱得美鱼归的场景。
不过，这注定是不可能的。
——
一个海浪过来，林七安一脸冷漠地把扒在脸上的海星扯下来。
海星：美女贴贴QAQ
“612，我已经等了三个小时了，你确定男主会来？”
林七安脑海里翻书的声音没停过。
【书上是这么写的啊，宿主大大再等一等，说不定下一分钟男主就来啦。】
说起来，女配和男主的相遇还是蛮戏剧化的。
女配自从成年那天来到海面上，就种下了对陆地的好奇之心。她一有机会，就会到距陆地较近的浅海徘徊。
而男主，就是恰好为了研究海洋生物相关课题，亲自下海，氧气罐损坏，来不及返回陆地，在水中窒息昏迷。
女配就恰好遇到昏迷不醒的男主，带着男主游上了岸。然后偷偷躲在礁石边，确认男主清醒过来，便回到海洋里面。
简直就是海的女儿现代版。
不过后半部分，就是农夫与蛇了，或者叫研究员与鱼。
612叫起来：【宿主大大，你看那个黑色的东西是不是啊？】
林七安不为所动，“二十分钟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等我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破轮胎。一个小时前，你也是那么说的，那是一个黑皮鞋。”
612弱弱地说：【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林七安摆摆尾巴，向那个漂浮的黑色不明物体游去。
随着距离拉进，林七安越发觉得那可能真的是主角。
“不错，612。这次你说对了。”
林七安脑海里立刻回荡着612的笑声。
林七安抓住那个穿着黑色潜水服的男人，带着好奇打量了一下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
虽然带着大大的面罩，也能看到他笔挺的鼻梁和长长的睫毛。估计在水里泡了挺久，脸色分外苍白。
应该是个帅哥，不然原主也不会那么容易对他放松警惕，然后被骗得死在手术台上。
在林七安打量男主的时候，对方的睫毛突然颤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林七安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一拳打下去，直接‘帮助’男主再次昏迷。
林七安像是抱着一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抱也不是，对着系统说：“他刚刚好像睁开了眼睛，看到我了。”
612也没主意，只能先让林七安走剧情，不要先想那么多，走一步看一步。
等把男主送上岸，林七安坐在礁石的缝隙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612聊天。
“我觉得原主很可怜。”林七安目光落在与她近在咫尺的海浪上，“她生于海洋，却死后也不能回到海洋。父母早早缺席了她的成长，她好不容易成年，却被男主引诱，上了岸，再也回不去。”
“听李说，海中的人鱼死后会变成泡沫，与海浪一同，走遍整个海洋。我想，比起死在手术台上，被制作成标本，原主更愿意变成泡沫吧。”
“不再被束缚，不再被欺骗。”
虽然林七安对女配的命运很感慨，但是她也就是一个打工人，她没有能力去改变任何人的命运走向。
在命运的阴云之下，每一个个体都渺小似尘埃。
又等了好一会，林七安看到男主用手撑着身体，缓缓坐了起来。没有任何留念，林七安转身就扑进浪花里面。
对于这个将要取自己性命的人，林七安是一点都不想多接触的。
——
疼。
好疼。
保柯只觉得自己脑袋疼到像是要裂开来一样。
但是他很快就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跑到海浪边。
“……是真的吗？”
“人鱼真实存在？”
脑袋更痛了，保柯的身体止不住颤抖，很快无力地跌倒在礁石旁边。
他先天身体不好，又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刚刚能站起来就已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了。现在一下没控制住，便直接倒下去了。
保柯摇摇头，声音沙哑道：“估计是我濒死的幻觉吧。”
他的手动了一下，突然发觉手下的触感不太对。
不是礁石那种坚硬嶙峋的触感，反倒有些光滑。
保柯缓慢且艰难地转头，入目是一片蓝到让他感到炫目的鳞片。鳞片很大，不像保柯在书上看到过的任何一种鱼。
这蓝色像是天山上湖泊的蓝，在一捧白雪中，孕育出来的蓝色。
保柯轻轻拿起那片鳞片，透过它看向海洋，黑色的眸中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笑意。
“人鱼，是真实存在的。”
保柯低低地笑出声，他将蓝色鳞片紧紧握在手中。用另一只手点手腕上的手表，对着那头说：“我在克里斯海岸边，就在礁石这边。我很安全，叫人过来接我。”
“对了，别忘记带一些基本的设备过来。”
“……只是猜想。”
不知道为什么，在对面问起来是不是发现人鱼踪迹的时候，保柯下意识想要隐藏。
另一边的林七安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心里嘀咕着男主不会因为那一拳，记仇了吧。
无所谓了，反正结局都一样。
林七安摆烂得毫无顾忌。
很久之后，林七安无数次想要回到这一天，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大耳瓜子，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
因为，她之后会无数次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