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被迫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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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蝉鸣聒噪,时常还伴有蛙声,辗转数辄,竟是难以入睡。
月辉洒落一地碎银,交合着斑驳树影,空中隐隐还有零星荧光。
沈鹤烟干脆起身,简单披了件外衫,趁着夜间的清风在院中闲游。
与凉风擦肩过,睡意已全无,却是将心中浮躁一扫而空。景色宜人,信步庭中也不失为一种雅致。
不远处隐约现一片朦胧光影,沈鹤烟止步,待那提灯之人缓缓靠近,一袭白衣映入眼帘。
柔和的光影描出其间暗纹,既给明月清风般的少年添了一丝温柔,又透出他通身的清贵之气。
从前,她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不是那种精雕细琢,或是工笔勾勒出的惊艳,而是浑然天成,如同乐音舒畅典雅,沁人心脾;又如同云端之境,于清明中有朦胧,隐隐约约,似真似幻......?
文质双全,温润如玉,偏偏这般优秀的人却低调的很,甘心隐于人后,从不展露锋芒。
“师兄。”
云锦书提灯至,夏夜凉风拂的衣袖微卷,连着身后清影也有些晃荡。
他左手捧一信简,护在怀中,展颜,一如那月色,皎洁生辉。
“还以为阿烟已经休息了。”
“没什么睡意,随便走走。”
她看着他手中的灯纹样精美,是难得之物。
“师兄不也没睡嘛。”
云锦书没有反驳,将竹简递于她手中。
“这是……”
“林夫人的回信。”
这么快?沈鹤烟眼中闪过一阵惊喜,她捧起信简,仔细端详着,清一色的竹简排列整齐,外末处加了坚硬的泥封,精致严谨,一如林清徽一惯的作风。
已许久未见到母亲,她左右翻看信简,爱不释手。
“多谢师兄。”带着收到回信的欣喜,这一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真挚。
云锦书淡笑不言,看着她的目光中隐隐夹着情绪。
意识到身边的人并没有回应自己,沈鹤烟感到奇怪,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今日马车上的情景来。“师兄……有心事吗?”
“没什么。”云锦书缓缓摇头,“只是今日你问起的事。”
沈鹤烟的心支愣一提,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的人,却见他眸中清澈,神色坦然,全然没了先前的那般模样。
“师兄其实不必……”
“只是怕你误会。”他语气风轻云淡,仿佛在说一件再细小不过的事情,“家父母很早以前便去了西域,至今尚未归。”
听它不咸不淡的说完,沈鹤烟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
在西域……有些意外却好像也合理。
别人都已经这么说,她纵使再心疑,不好问什么。“原来是这样。”
云锦书轻笑,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脑袋。
“早点休息。”
“好。师兄再见。”
不知不觉,院中已然静谧下来,躁人的蛙声也消失无踪。
次日,山叶早早地提了食盒过来,主动提出要帮她打扮。
沈鹤烟对镜而坐,余光注视着天边泛起鱼肚白,晨曛越过窗棂洒在身上,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期待朝阳的升起,还是期待那人的到来。
片刻后,山叶颇为满意地欣赏着被自己精雕细琢的粉娃娃,满意得很,由衷的夸道:“娇小玲珑。”
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还挺陌生的,让她都好奇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了。
谁知山叶一发不可收拾。“小家碧玉。”
“天生丽质。”
“稚齿婑媠。”
沈鹤烟:???
末了还不忘总结一句:“阿烟以后一定会是个像夫人一样的大美人。”
被人这么直白地夸,沈鹤烟有些不好意思,殊不知颊上泛起的红晕更显得她可爱玲珑。
“山叶姐,你今日不忙吗?”
“哟,平日里希望我久留,这会儿巴不得我走了?”小心思被人看穿,小姑娘懊恼地垂了脑袋,这模样看在山叶眼中就是可爱的不得了。
“‘夫人’是指……”见她一脸沉浸地打量自己,沈鹤烟便想着早点转移话题。
山叶回过神来,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阿烟高兴傻啦?说的当然是林夫人啊。”
闻言,沈鹤烟反而更疑惑了,“可是‘夫人’一般不都是称……”
“林夫人与云大人相识,是云大人的贵客,我们这些下人当然得尊她敬她,唤她一声夫人啦。”
山叶打断了她,这段回答滴水不漏,让沈鹤烟一时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也许是母亲从未向她提过云大人,而自己又好奇这其中渊源的缘故吧。
“想什么呢?少主就要到了哟。”山叶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适时的提醒了她。
她顿时醒悟过来,接过山叶地来的荷包,告别后,便朝外跑去了。
“紧跟少主,别走丢了!”山叶的声音向后隐去,淹没在初奏的声声蝉鸣里。
至院门,云锦书也是刚到,与他一同的还有范峪璁。
范峪璁远远地的朝沈鹤烟打了招呼,他着黑底红衣,腰上的配饰叮当作响,胸前的玉锁时而晃动,在低调不惹眼的同时,又极尽奢华,与平时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比起来,更多了富家公子的味道。
“范师兄,云师兄。”
云锦书微微颔首。范峪璁则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开玩笑道:“阿烟一会可要抓紧我的袖子,不然容易被拐走哦。”
说完还不忘晃了晃他的衣袖,做出一副很可靠的样子,殊不知这配上他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倒显得滑稽。
以为是自己的着装有问题,她忍不住问身旁的云锦书:“很奇怪吗?”
她仰着头,一双清明的眼中映着他好看的面容;而他则是微微俯身,只为更好听清小姑娘的话。一时间,沁心的墨香由他身上传来,萦绕鼻尖,惹人痴醉。
“我很喜欢。”
她听见他轻轻地道,眼中含笑。
冷不防地耳根一红。
其实范峪璁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毕竟今日是韩国传统的祈福时节。然而当三人下了马车却被困的寸步难行的时候,沈鹤烟才知何为“人山人海”。
“阿烟,记得抓住我……”
马车驶离,人群瞬间如潮水一般涌向这个缺口,范峪璁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肩膀被人撞了一下,又险些被人绊倒,她就像无舵之舟,被一群群高大的人连推带搡地被迫移动。视线前的纷乱让她控制不住的慌张,伸手企图抓住什么来保持身体的平衡。
慌乱之中有什么握住了她的手腕,随后轻轻一带,她整个身子得以脱离人群,却又撞进了不知谁的怀里。
“师兄?”
他握着自己的手,清澈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担忧。
“没事吧?”
沈鹤烟怔了一会,从刚才的紧张中缓过神来。她一边揉着酸痛的肩一边摇头。左右张望一番,没见到范峪璁的身影。
“小池和你一样被挤散了。”
他替她按了按肩,目光仍在人群中寻找。沈鹤烟这才注意到,对面一队变戏法的吸引了人群,而方才她恰好就站在道路中间。峪璁兄估计是被带到另一边去了。
人太多,她不好辨认,不过看师兄也没方才那么着急。
“要在这儿等他吗?”
“不必。”云锦书又扫了一圈,视线范围内仍不见范峪璁的身影,“他知道该怎么走,可以自己过去的。”
主要还是担心她。
沈鹤烟有些抱歉地垂下头。这动作被云锦书看在眼里,他嗤笑一声,带着几分逗弄的语气:“接下来怎么办?可不能再把你弄丢了。”
沈鹤烟懊恼万分,想起之前范峪璁说过的话,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袖,默默跟上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