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槐梦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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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明静清冽，叫苏芷璐心底微微泛起涟漪。
他是谁家的公子吗？可这一身明明是官服……竟有如此年轻的官员吗？
“不知贵人……可否为小女折花？”
她小心开口，面上带着几分羞怯，与她一席嫩粉的长裙，衬得这银素的世界也含蓄了几分。
“乐意为之。”
修长的指于花枝关节处轻轻一按，“嗒”的一声，梅枝落入手中，不长不短，刚好够苏芷璐捧在怀中。
“多谢贵人。”借花枝掩去几分羞涩，苏芷璐悄悄抬眼，仔细描摹着此人的面容。
“贵人可知此花何名？”
“梅。”沈鹤烟温声答道，“君子之花。”
君子……
她心下骚动，忍不住开口：“小女芷璐，家父为当朝苏御史，不知贵人可否，告知姓名？”
她耳根泛红，一副春心萌动的模样，偏偏沈鹤烟并未察觉，只知是苏郑之女，当无恶意。
“在下新任议郎，沈姓，字鹤言。”
原来是他！那一个月前年纪轻轻就被王上赏识任为议郎的才子。要知道如今的贵家小姐们，可都在猜测他的样貌，竟被她撞见了！
这算不算天意？
苏芷璐手忙脚乱地行礼：“小女莽撞，不曾想今日得罪了沈大人！”
“无妨，苏小姐不必介意。”
“怎么会无妨呢……”低头喃喃着，指尖与梅枝摩挲。突然，她灵光一闪，从袖中取出一只精美小巧的荷包塞到沈鹤烟手中。
沈鹤烟有些诧异，正欲推还，她却快速后退一步。
“这个荷包算作给大人的赔礼，小女心有歉意，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她语气郑重，送的很坚持。但为了沈鹤烟不再推脱，她说完就捧着那只梅匆匆跑开了。
这姑娘……
她或许不知道送男子荷包的意思吧。
目送苏芷璐远去的背影，终是回过神来，沈鹤烟莞尔，举着那只荷包，在点点红梅的映衬下细细观赏。
秀的是杏花，娇小玲珑，惹人怜爱。
想不到苏老头子还有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真是便宜他了，沈鹤烟倚着树干，看红梅映雪，恬淡安宁，心境也禅意了几分。
与此同时，一个宫女行色匆匆进了偏殿，一刻也不敢怠慢。
“公主，那沈议郎独自离席，正是好机会，已经派人去引他了。”
“做得好。”团扇轻摇槐梦公主勾唇一笑，已经动起了心思，“按本宫说的做。”
细长的指甲划着桌面，留下一道道清浅却惹人心惊的划痕。
赶坏殷哥哥的事？好一个沈鹤言，今日就让你身败名裂。
不多时，身边又想起了脚步声。声音缓而沉，应当是提着重物，这回可以确定就是路过的宫人了。
然而，随着那声音的一步步靠近，沈鹤烟警惕起来。下一秒，她猛地睁开眼睛，闪身躲避直朝她而来的一物，只听“哗”的一声，水汽升腾，原本她所在的那片雪地，瞬间被水冲得狼藉一片。
“哐”，木桶脱落，那宫人重重跪了下去，“奴婢该死！奴婢不曾想到这边有人，请大人恕罪！”
看了看自己衣角不可避免的一小块濡湿，沈鹤烟微皱起眉。
“你……”
“请大人莫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奴婢罪该万死，可不想连累老父母亲。大人仁慈，还望高抬贵手，让奴婢帮您解决此事，过后奴婢自尽死也安心。”
沈鹤烟秀眉蹙得更厉害了，她还没说什么呢，这人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要寻死路？
况且这么细的树干能遮到什么？摆明了就是来找她麻烦的。
“如何解决？”沈鹤烟弹了弹衣摆，“这般回到宴上，可是对王上的不敬。”
那婢女闻言跪直起来，“请大人随奴婢移步至不远处的偏殿，里头无人，烧着炭，衣裳也更容易干。”
“也成。只是这荷包乃贵人所赠方才碰了水，恐怕……”
“奴婢定会修复，请大人放心。”她匆匆接过荷包塞入袖中，“还请大人快些吧，以免受凉。”
这么急吗？沈鹤烟眯起眼，不动声色地跟着那婢女朝偏殿走去。
“来了。”殿内响起一道极轻的提醒声，而后隐去。
到门前，她犹豫了几秒，仍就跟上。
逐渐有些不对劲了，沈鹤烟敏锐地注意到火炉上烧到一半还未开的热水，真是奇怪的很，分明前不久还有人在这待过。
她停下，环顾四周，“你不是说这没……”
前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沈鹤烟警惕起来，手已经按上腰间佩剑，开始审视四周错杂的屏风。
窗户半开，一阵寒风悠悠扫过，随之而来的是“砰”的一道关门声。
四周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锵”，指尖挑出修剑半寸，鞘身难掩寒光。
“谁？”
正前方的屏风后，现出一道人影。沈鹤烟不敢松懈，凝神紧盯。
下一秒，窈窕妙曼的身姿出现在眼前，美人一袭绫罗裙及地，腰身轻束娇纤，尽态极妍。薄纱披肩，纱裙堪掩玉足，又仿佛不堪重负，巧滑半截香肩。
“沈议郎怎会在此？”
语声娇细，直击心灵。加之娇艳袭人，使得整个房内笼上一种不可言说的气氛。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沈鹤烟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反应极快的低头行礼，努力平静地问候了一声。直接告诉她，要出事！
“公主殿下安。”
梁王最宠爱的槐梦公主，被称为青竹美人之后的第一美人。嚣张跋扈，如今穿成这个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可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却见她一步步靠近，赤足贴着地面透红，再纱裙下若隐若现。沈鹤烟没办法，只能尽量垂着眼皮，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得想一个办法脱身。
少女的嗓音带着低魅，还隐隐夹着娇笑声，“沈议郎怎的后退了？本宫又不吃人。”
她又退，公主步步紧逼，挑逗的笑愈发放肆，听得沈鹤烟头皮发麻。
这公主若是知道自己勾引的是个女子会不会疯掉？
她狼狈后退的动作在公主面前不堪一击。眼见着已无路可退，公主已至跟前，门外甚至还响起了散乱的脚步声……
沈鹤烟心中警铃大震。
“啊！”
只听一声惊呼，面前人像断线木偶一般跌在地上。沈鹤烟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听“嘭”的一声，门开了。
“这……”
梁王，渭阴侯，苏郑，以及其余一批官员和家眷们都到了。这还没完，下一秒，公主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突然激动了起来——
“啊！沈大人你怎么能这样！你要对本宫做什么？”
一时间人群炸开来，议论的声音不可遏制地涌起，如潮水般直击沈鹤烟。
“这……这简直难以置信！”
“公主衣冠不整和官员搅合在一起，成何体统！”
“天哪！怎会有这般狂妄的人，竟敢对殿下行不轨之事！”
几个婢女飞奔过来扶起公主，焦急之色溢于言表：“殿下！”
但见她面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倚着婢女仿佛弱柳扶风，声音微哑，好不委屈。那婢女见自家主子这样，气得立马跪到梁王跟前大喊：“王上，您要替我们殿下做主啊！”
梁王见此情景本已震惊，又见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受辱，怒气更甚，立马将矛头指向沈鹤烟：“来人，把他给抓起来！”
顿时，并有数十个侍卫入内，这个手持兵剑将她围了起来。
沈鹤烟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四周，心已越来越沉。
原本骚乱的人群因着梁王的这一吼变得鸦雀无声，许多家眷见到侍卫的刀剑也被吓得闭了嘴。
愤怒的、严肃的、幸灾乐祸的、嚷嚷喊冤的声音，都停住了。
“你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婢女得了机会，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有条不紊的道：“方才在宴上，殿下觉得纷闹扰人身子不适，奴婢便带着殿下离了席。可谁想只是取水的功夫，就被这沈议郎钻了空隙！”
人群再次议论起来，都道这沈议郎的无耻下流胆大包天，竟敢玷污公主，却再次被王上喝止。
梁王已是盛怒，眼神如刀锋般朝沈鹤烟剐来。渭阴侯见事态不对，连忙上前劝阻：“王兄，为君公正当先，此时下论断恐怕不妥，且看沈议郎怎么说？”
梁王自是不情愿的，他哪管什么公不公正，只想狠狠的教训这个冒犯他宝贝女儿的恶人。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得象征性的做做样子。心中积郁不去，他瞪了渭阴侯一眼，语气阴寒：“王弟别忘了，这可是你介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