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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九章 母亲芷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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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睡梦中的祁泽模模糊糊感觉到额头被人十分恶劣地用手指弹了几下,就睁开了眼睛,结果看到一张艳丽媚然的脸庞。

那风流恣意的人此时正慵懒地托着下巴,手指还顺势又弹了一下。

祁泽:“……”这家伙,这几天是无聊的吗?就知道过来逗弄她,没看到她醒了吗?

明明感知到了女子微冷无奈的眼神,但阙煜假装没看见,仿若无事地打招呼道:“嗯?醒了?”

祁泽:“……”来这里无聊地用手指弹她额头,她能不醒吗?这家伙果然让人讨厌。

“嗯,醒了。”祁泽用右手支撑起身子,坐在床上。看了看自己尚未完全恢复的左手,上面依旧包扎着布带。

不过孟言锡的药果然有效,才擦了几天,伤口就已经不疼了。虽然左手还不能提起来重物,但相比于刚受伤的那天晚上疼得她睡不着,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过来,本王给你脸上的伤口擦些药。”阙煜掏出怀中的小瓷瓶说道。

在祁泽尚没反应过来时,阙煜的手就已经伸到女子的脸上,并略显粗鲁地擦起了药,边擦边出声道:“祁韶仪,好歹你是个女孩儿,自己的脸被划伤了,你倒也不在意,这么不注重自己的容貌。幸好孟言锡的药还有些用,你的脸不至于留下疤痕。”

“左右不过是张脸罢了,伤了就伤了吧。只要左手没事就好,以后还能提得动剑。”祁泽试着动了动左手,随口说道。

“呵,你还知道左手很重要,那你还用你的左手去吸引对手的注意力。”阙煜没好气地说道。

祁泽微低着头,沉默片刻后回道:“因为如果我不这么做,失去的就不只是左手。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我思考,我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选择带给我伤害最小的办法,而这就是那最好的办法。”

看着依旧面无表情,眼神冷静的女子半晌,阙煜轻叹口气道:“你说的对,在那种情况下,你只能以左手为代价,去寻找对方的破绽,这样你才有机会活下来。但是……祁韶仪。”男子身体靠近,声音轻稳,“你要记得,以后这危险你不用再一个人面对,你可以等着本王,本王与你一起面对。”

祁泽看着面前认真的双眸半晌,轻声回道:“我知道。”

在男子略微诧异的眼神下,女子缓缓说道:“在那天你救我回来时,你说的话我都明白,从未忘记。”

“呵,本王还以为你忘记了呢。”阙煜抱胸轻声一笑。

“没有。”祁泽认真地抬眸凝视着男子的眼睛,“其他的话我也许会忘记,但那天晚上的话我一直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

这番话让阙煜不由呆怔,不会……忘记是吗?

“还有……”祁泽扭正身子坐回原位,“赫连皓的事谢谢啦,你那天晚上去馆舍把赫连皓废了这件事,孟言锡已经对我说了。”

“没什么可感谢的,废掉赫连皓只是为了让西魏皇室造成动乱,从而影响到慕容晟的计划而已。慕容晟早就与西魏东滕勾结,但开设朝贡宴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慕容晟有什么大的举动。此次赫连皓被废,慕容晟心里慌张,自然也会把计划提前,我们也能及时做出反应抵抗。朝堂上的斗争本就激烈,以赫连皓被废作为催化剂是最合适不过了。”阙煜微低着头看似不在意地悠闲说道。

“原来如此,不过还是谢谢了。”祁泽静静回道,然后沉下双眸,声音十分冷静道:“赫连皓被废,对于慕容晟和夏侯彦两人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在朝堂上也会引起不小的动荡。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秦王府养伤,也是时候回去浮生阁了。在这关键时刻,不能让慕容晟钻了空子。”

虽然阙煜也不想让祁泽离开,但如今这个时刻祁泽必须要回去镇守营地,所以即使心中不舍,也只能放手。

“好,过一会儿本王就派人送你回去。”

祁泽点头后,就走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坐上秦王府的马车回到了浮生阁。

在浮生阁门前,祝余苍术和展诗三人正在焦急等待。等看到那一袭靛蓝色身影缓缓走近时,才松了口气。

展诗看到祁泽手上包扎的布带时,十分心疼着急地跑上前慰问道:“公子,你的手……”

“没事,只是小伤而已。”祁泽轻声安慰道,“展诗,这段时间里你就一直待在浮生阁,我这边有事,不能顾及到你,以后也许会很晚回来,或者就待在兵部不回来了。你有什么事就对祝余苍术说,不用再专门给我留晚膳了。”

然后抬头对祝余苍术叮嘱道:“接下来的时间里你们两个一定要严加看守浮生阁,不能让面生的人随意进出,对祁府的监视要更加小心,莫要被人抓住把柄,都听明白了吗?”

“是。”

祝余苍术两人也知道了赫连皓被废的事情,如今定京城中也都传出了西魏使者所居住的馆舍遭人袭击的消息。

所有西魏人在同一个晚上被人屠杀,手法熟练果断,伤痕整齐利落,不拖泥带水,死状骇人惨烈,西魏太子更是不知所踪,经过昭正帝多日派人寻找也丝毫没有音讯。

这消息传出后,也让定京城的百姓感到恐慌,纷纷猜测是赫连皓得罪了江湖人士,此番前来是寻仇的,要不然谁还会用这手起刀落的手法杀人?

至于赫连皓,在被商陆砍掉双手,挖掉眼睛后,就按照阙煜的吩咐扔到了慕容晟的太子府中。

当慕容晟看到人不人鬼不鬼,浑身鲜血的赫连皓时,面色铁青。同时,也知晓了赫连皓太子之位被废一事,更是气得把手里的茶杯扔到地上摔得粉碎。

地上犹如怪物的人双臂都是淋漓鲜血,在手腕处更是直接断掉,断面处血肉模糊,可见阴森白骨。面容上都是已经干涸的暗红色鲜血痕迹,原本长着一对眼睛的地方此时却像两个正在汩汩流血的血洞,让人不由起一身鸡皮疙瘩。

但赫连皓仿佛没有感知到一般,感觉到面前有人,就用着断腕爬过来,加上脸上那仿佛深不见底的血洞,看起来异常瘆人。

正当慕容晟气愤之余,就看到赫连皓爬过来正要抱住他的大腿。心下一阵恶心,伸腿就将其踹开。

“滚开,死断袖。没有帮本宫除掉祁泽就罢了,竟然还把自己的太子之位给弄丢了,那你对本宫而言还有什么用?”说着话,慕容晟就又踹了一脚,将其给踹远。

同时,心中也很是疑惑。是谁把赫连皓给弄成这副模样的,竟然还把人扔到他的府邸示威,而且赫连皓的太子之位是怎么丢的?莫非有他不知道的隐情?

正打算弯下腰询问一番赫连皓,却发现连舌头都没了。赫连皓真的是被彻底废了,毫无价值。

原本的帮手如今却少了一个,眼看皇位唾手可得,却出了这样的差错,这让慕容晟气恼不已。

但偏偏祸不单行,原本被送到晋王府打探消息的舞女此时也被慕容脩以各种理由送到了太子府。因为王家之事,慕容晟露出了马脚,众多计划被打乱,面对着被送回来的舞女,慕容晟也只能隐忍收下。

慕容脩的这一举动很显然是在打慕容晟的脸,明摆着告诉慕容晟他知道这些东滕舞女是按照慕容晟的指示送来的。如今在慕容晟手忙脚乱之际,重新还回去,从哪儿来还哪儿去。

而这些东滕舞女更是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还被当众打了一次脸,慕容晟怒火中烧,缓缓扭过头冷盯着身后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东滕舞女们。扶着桌沿的双手紧紧握住,忍住想要上前打一巴掌的冲动。

慕容晟身旁的一名气质高贵的阴柔男子也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东滕舞女们,似乎没有想到竟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

沉默半晌后,夏侯彦挥了挥手,让人把这些舞女给带了下去。

两人听着仆从在西魏馆舍中打探来的具体情况,陷入一片沉寂。

“殿下,经过打探,馆舍中所有的西魏人全部被杀,没有活口。而且……”仆从顿了一下,接着说着:“小人还在尸体堆里找到了襄城公主的尸体。但襄城公主是被匕首直刺入咽喉而死,与西魏人的剑伤不一样,应该不是同一人所为。”

“知道了,退下吧。”慕容晟经过多次冷静,语气较为和缓说道。

仆从行礼退下后,两人就开始了商议。

“赫连皓彻底被废,连襄城公主也跟着丧命。”慕容晟双目微沉说道。

亲妹妹死了,但夏侯彦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毫不在意道:“不管霏儿是因何而死,总之人死了就死了吧,只要不影响我们的计划就好。”

“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不能再等下去。”慕容晟思考半晌后沉声说道,然后直起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接下来本宫就会派人到西魏去,与西魏皇帝取得联系,顺带把人给送回去。”慕容晟眼睛看向地上身体扭曲的赫连皓,声音带着戾气道,“赫连皓废了,但本宫与西魏的合作不能废。”

夏侯彦手支着下颌,沉默片刻后道:“本来想趁着秦王不参加比武宴会的机会除掉祁泽,谁知人最后还是被救走了。”

“祁泽被秦王救走,这段时间秦王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对祁泽另眼相看,还在王家被灭满门之时拖住本宫,还有西魏馆舍遇袭也太过碰巧,总觉得秦王在与本宫作对。”慕容晟恨恨的道。

夏侯彦也似乎想到了什么,顺着话语说道:“你的意思是秦王恐怕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这次比武宴会没有来,是因为他根本不在南楚,而是去了西魏?”

慕容晟扶着桌沿的手指敲了几下桌子,思索许久后,反驳道:“不,这不太可能。如果已经知道了本宫的计划,就不会这么镇定了,应该是不知情的才对。”

但西魏馆舍突然遇袭要怎么解释,而且秦王没有参加比武宴会,到最后又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很明显人是不在南楚的。既然人不在南楚,那就有很大可能性会在西魏,夏侯彦猜测的也没有错。

但既然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又为何不出手阻拦?慕容晟感觉心中很是迷茫疑惑,秦王的行为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只能暂时断定秦王尚不知晓这一切,这些事情的发生仅仅只是碰巧。

夏侯彦也沉下双眸,认真思索了慕容晟的话,最终认同地点了点头。

如今他们能做的就是把计划提前,让南楚的夺嫡之战赶快结束,形成定局,以免节外生枝。

在浮生阁中,祁泽思考着将来慕容晟与夏侯彦两人将会设下怎样的局,同时让祝余调查的事情也终于有了结果。

“兵符的去向找到了?在当年真的有人活了下来?”祁泽有些不相信地出声询问道。

“对,在当年的确有一个人及时从祁府逃了出来,并且四处逃亡。这个人逃了很多年,并已经与人结亲。属下找到这个人后,就带着她与她的丈夫安排在了京城郊外的别院。这个人知道属下是您的人后,就坦言说她的确知道兵符在哪儿。也是为了守住这个秘密,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四处躲避。”祝余站在书案前弯腰回道。

“这个人知道兵符的去向,还直接说了出来,这么相信别人吗?”祁泽提出疑惑。

祝余解释道:“当她说她知道兵符的去向,对属下丝毫没有怀疑时,属下也是吓了一跳。”还从来没见过像这样直言不讳,对一个陌生人没有疑心的人,好像早已知晓有人会去找她一样。

“是吗?她是谁?”祁泽微微俯身练着字,随口问道。

祝余沉默半晌后,抬头回道:“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名叫思云。”

这个回答让祁泽不由怔愣,执笔在宣纸上练字的手一顿,是母亲的贴身丫鬟吗?

对于母亲当年喝毒药自杀,弃幼年的她而去,祁泽心中说不埋怨都是假话。但想到母亲只是一个柔弱妇人,承受不住丈夫死去而自杀,这似乎也没错,而她也不能因此对母亲心生怨恨。

只是当时她才三岁,尚没有自保的能力,母亲却宁愿随父亲而去,这让她感觉有些寒心,感觉像是被抛弃了一般,心中不舒服而已。

袖子下的双手不由微微紧握,半晌后,祁泽面上平静道:“不管怎样,兵符找到了就好,今天晚上我们就去一趟。如今朝堂大乱,兵符越早掌握到手里越好,不能浪费时间。”

“是。”祝余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祁泽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蔚蓝天空,微风依旧,天上云卷云舒,花朵迎风摇曳,好似一切都是宁静的模样。遥记得,在她小的时候,父母尚在人世。

那时候父亲很喜欢抱着她,把小小的她抱在走廊下,让她坐在他的怀里,手宠溺地抚摸着她的头顶,指着院子里的百花温柔地笑道:“韶仪,快看,今年的花又开了。真好啊,在浮生阁每年都能看到花开。娘亲最喜欢花了,看到花开,一定会很开心的。”

温柔的男子笑得抿起唇,眼眸含笑地看着她。等提到心中的人时,更是如少年般露齿一笑,像清泉般澄澈透明,漾及满脸。

微风拂过,檐角下的风铃迎风摇摆,发出一阵叮当声,清脆动听,安宁静寂,如诗如画。

“子舟,韶仪。”

身后响起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子声音,如黄莺吟鸣,悠扬婉转。

“芷兮。”男子闻声抱起怀中的小孩儿,步伐轻快地走到女子面前。

对了,母亲的名字好像叫做芷兮,陶芷兮,一个很美的名字。因为多年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已经逐渐开始忘记了。

还记得那端庄温和的女子笑着接过父亲怀中的她,眼中满是宠溺,看了看满院盛开的花,又看了看面前的男子,面上都是开怀的笑意。

父母的感情向来很好,两人相濡以沫的爱情更是引得京城众人的艳羡。当年那经常身穿银甲的男子换上崭新的红色新郎服,骑着骏马,在满街众人的贺喜声中,一步一步地把美丽的新娘接回家。

当时男子脸上开心的笑意和满城的红妆,京城众人都没有忘记。两人婚后,父亲更是在浮生阁种满了鲜花,只因母亲喜欢花。

一句爱花,便种了满院花,每年父亲最开心的事就是抱着她,笑着对心中的女子说今年的花又开了,我们可以一起看花。

只可惜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满院的花留了下来,原本的三人只留下了她一人。风铃声犹在,而她对于父母的长相已经逐渐忘却,记忆不清。

现在虽已是深秋,满院的花却依然开得很好。

看着窗外盛开的百花,一袭靛蓝色锦衣的女子趴在窗沿上,神情思念而忧伤。

爹,娘,韶仪想你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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