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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曹家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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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方府的一个房间里,一个长着可爱杏眼的小男孩儿坐在凳子上,短短的小腿一晃一晃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画纸。

小男孩儿用画笔在纸上画几笔后,便抬头看着外面的鸢尾花,噘着小嘴失望说道:“怎么还不开花呀?赶紧开花吧,开花了硕明就能给娘亲画画了。”

“硕明,在做什么呢?让姑姑看看。”一袭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方硕明赶紧把画纸藏在背后,唯恐对方看到。

方云霓走到桌子旁,看着方硕明背后的纸笑道:“硕明,藏什么呢?不能让姑姑看吗?”说着便要把纸抢过来。

“姑姑,这不能看。”方硕明躲闪了一下说道。

“为什么不能看?”方云霓逗着方硕明,还没长大呢,就知道藏秘密了。

“因为这是给娘亲的,硕明要给娘亲一个惊喜,姑姑当然不能看。”

“惊喜?什么惊喜?让姑姑看看嘛,姑姑保证绝对不对娘亲说,怎么样?”方云霓哄着方硕明说道。

“真的不对娘亲说吗?”方硕明怀疑道。

“当然是真的,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硕明不是想让姑姑陪硕明玩吗?这不,姑姑不是留下来正陪着硕明玩吗?”

小小的方硕明想了想方云霓确实从来没有骗过他,就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见无人便凑到方云霓的耳边,小声道:“硕明想要画一幅鸢尾花送给娘亲,如果姑姑对娘亲说了就不再是惊喜了。”说着便把手里没有画完的画递给了方云霓。

“硕明,画的不错嘛。”方云霓赞扬道,“不过硕明怎么突然想起要给娘亲一个惊喜了呢?”

方硕明天真地露齿一笑,“因为这是一个大哥哥对硕明说的,说如果给娘亲一个惊喜,娘亲就会很开心了。”

“哦,大哥哥?什么大哥哥?”方云霓好奇问道。

方硕明笑得眯起眼睛,“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大哥哥。”

在浮生阁,祁泽拿起手中的信纸低头看了一会儿后,就叹口气放在了桌子上。

杀死陈姝的凶手果然是在方家。

根据楚凯南传来的消息,那块儿中药就是半年前留下的,而且在上面发现了朱砂,与在正厅发现的朱砂是同一时间段里的。

在半年前方家的确有人生病,刑部也通过调查知道了那个生病的人,只不过这个人竟然是潘氏。

潘氏在半年前嚷嚷着自己失眠多梦,神昏谵语,烦躁不安,让仆从带她出去看病。因朱砂有镇静催眠的作用,大夫给潘氏开的药中就有朱砂这味药。

但潘氏在看病后,买回来的药一次都没有喝过。说熬出来的中药苦,一直不肯喝。仆从们还想着劝一劝,但刚要劝,潘氏就开始张口骂骂咧咧。仆从们也只能不再熬药,潘氏再也没有提出去看病抓药的事情。

不过凶手是潘氏,祁泽倒是没有很惊讶。

祁泽捏着自己的眉心,根据她对潘氏的那一次见面,心中就有了估量。潘氏一看就是不省心的,整日没事找事,估计那次生病也是她随口乱吆喝的。要不然不喝药,晚上还能睡得着,白天还有精神到处乱嚷嚷。

而且根据调查,陈姝和潘氏平时也会有交际,只不过两人一见面就会开始互相看不顺眼。曹家的门第不低与方家可以相比,陈姝向来强势自然会看不起像潘氏这种上不得台面,见识短浅的女人。而潘氏竟然凭借着当年可笑的救命之恩与她平起平坐,陈姝心中愤懑不平去方家大闹一场也是值得理解的。

不管潘氏害死陈姝到底是不是意外,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方家就要为此付出代价,绳之以法抓潘氏入牢抵罪是肯定的。

但方敬梓现在不在京城,方家就剩下一些妇孺,没有可以主事的人在,贸然进去抓人恐怕会引起不小的动荡,方家很有可能会因此一蹶不振。况且方敬梓是朝廷的大功臣,常年奔波于边关,为边关战事贡献颇多,若是直接进去抓人怕是会伤了他的心。

想至此,祁泽就给楚凯南写信希望刑部能在方敬梓回到定京后再去方府抓人。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会不自觉地偏袒某个人。胸腔中的人心本就是长偏着的,不会永远公平对待每一件事。祁泽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虽方家的事情与她无关,她插手对她只会有害无益。但她是兵部侍郎,方敬梓在兵部日夜操劳,这就算是将功补过,给方家的一个喘息机会。况且郑慎的本意就是如此,这也是他交给她的事。

郑慎虽表面上铁面无情,但私底下也会偷偷照顾一些有困难的人。要不然他就不会细心地发现方家只剩下弱小妇孺,甚至还在当时军籍一事中嘴硬地当众偏袒她。

而且……方敬梓也快要回来了,也不用等太长时间。

祁泽写好信就让祝余送到了楚府,第二天楚凯南就派人送来了回信。

信上的意思是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是找到了朱砂毒的证据,查出是潘氏做的,并没有大肆宣扬出去。所以只有刑部的人知道,还没有通知给曹家。

祁泽看到回信松了一口气,虽然曹万祖十分难缠,但楚凯南还是能应付过来的,要瞒住他也不是什么难事。她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要看方家自己了。

在方府,温婉从容的女子正坐在一片鸢尾花旁的凉亭里看书。女子静静翻开书页,素手摸上那泛黄的纸张上,微风拂过,青丝随之飘起。背后的那片未开的蓝色鸢尾花和那一袭淡蓝色长裙相互掩映,十分宁静。

旁边的小男孩儿咬着笔杆,白白的小胖手按压着一本略厚的书,皱着眉头,可爱的圆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在辛苦准备教案的严厉先生,不由让人发笑。

“噗嗤——”就在小男孩儿苦恼的时候,旁边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嘲笑声。

“硕明,你看你。还没长大呢,那表情就像个小老头似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要上台讲课的老先生呢。”方云霓逗着方硕明说道。

“哼,硕明长大就是要去当先生的,而且还要去国子监当先生。”方硕明噘着小嘴得意说道。

“去国子监当先生?硕明志向很高呢,不仅要当个先生,还要去国子监当先生。”

这乳臭未干的小子,知道什么是国子监吗?

“那当然了,娘亲就是国子监的女先生,硕明自然也要去国子监当先生。”方硕明说着还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拿起书,像模像样地站了起来顺口读了几句诗词。

“菀青,看来硕明就是当先生的料呢,这小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儿。”方云霓看向旁边柔和的女子笑道。

女子看着男孩儿会心一笑,便接着低头看手中的书籍。

“嗯……娘亲,这个字怎么读?硕明不认识。”方硕明读着书便停下来跑到女子旁边问道。

但方云霓拦住方硕明夺过书,说道:“是什么字?若是不认识可以问姑姑啊,不要打扰你娘亲看书,当初姑姑读的书就是你娘亲教的呢。”

“哦,是这个字。”方硕明走到方云霓的旁边说道,等方云霓说完后,方硕明就抬头看向苏菀青手中那明显要比自己的书还要厚的书籍,深蓝色的封面,纸张有些泛黄,显然已经被翻过很多次了。

虽然纸张泛黄,但书页保存得很好,看起来崭新整齐,让人知道这本书的主人是个爱书惜书之人。即使翻过许多次,也没有脏乱。

“周……”

“易,硕明,这个字念易。你还需要多认些字才好呢。”方云霓打趣道。

“《周易》?”方硕明歪头说道,接着便好奇地跑到苏菀青的旁边看起了书上的内容,看着上面笔划繁多的字皱眉道,“这些都是什么啊?娘亲,硕明怎么看不懂。”

“硕明,如果你能看懂《周易》才怪呢。《周易》最是艰涩难懂,包括姑姑到现在还读不懂,更别提你了。”方云霓托着下巴说道。

“那娘亲怎么能看懂?”方硕明问道。

“那当然咯,《周易》这本书可是你娘亲当年在国子监最擅长的一本了,许多学生都很喜欢呢。”方云霓与有荣焉地说道。

想起在苏菀青在国子监教学时,有许多教《周易》的老师,但都没有苏菀青教得好。只因《周易》的内容太过于广泛,文字艰涩枯燥,如果没有很强的文字功底读起来就会很费劲。

原本《周易》是学生们最讨厌的一门课,但苏菀青硬是把枯燥乏味的内容想着法子玩出新花样,把学生最讨厌的课变成了最喜欢的课。很多男先生和学生们都会私底下请教问题。

方硕明看着这历经时间久远沉淀的书籍半晌,说道:“那硕明也要学《周易》。”

方云霓忍不住笑了起来,“硕明,你到现在字都还不认全,怎么学《周易》?即使把书放在你的面前,你也不识字,你让娘亲怎么教?”

方硕明闻言便询问地看向苏菀青,女子拿起一只手摸着方硕明的头微微一笑。虽然没有说话,但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表明了,方云霓说得对。字都不认识,又怎么会读懂书中的深奥内容。

方硕明立刻失望地耷拉着耳朵,随即便握紧双拳,噘着嘴不服输地说道:“那硕明现在就去书房里学识字,很快就会把所有的字认清楚的。”说着便夺过方云霓手中的书跑向方府书房。

苏菀青和方云霓看到这样倔强的方硕明,相视一笑。

很快苏菀青便皱起眉头,熟练地拿起手帕低头捂住嘴开始咳嗽。因为咳嗽剧烈,手中的书也随之被抖落到了地上。

方云霓见此急忙跑上前,顺手捡起地上的书着急地看向脸色明显苍白的女子,“菀青,怎么又咳起来了?之前也没有这么严重。”

“没事,只是今天看书太累了便咳了起来。”女子连忙挥手道。

方云霓看着透过手帕的鲜红血迹,眼角含泪,“菀青,你少骗我。你根本就没有喝药对不对?我都已经看到了,你好几次把药偷偷地倒在了花盆里。”

苏菀青有些怔愣惊讶地看着方云霓,许久之后便垂眸苦涩一笑,“云霓,你知道的。这个病根本就不可能治好,既然如此,那就没有喝药的必要了。”

“但你死了,你让硕明怎么办?他年龄还小,不能没有母亲的照顾。”方云霓趴在苏菀青的膝上,哭了起来。

“……还有敬梓可以照顾硕明。”女子扭头看向旁边的鸢尾花,“鸢尾花要开了,敬梓很快就能回来。他是硕明的亲生父亲,会好好照顾硕明的。”

方云霓哭得直摇头,声音愈来愈大。

苏菀青抓起方云霓的双手,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鸢尾花,有些无神地说道:“云霓,这个病即使喝了药我也活不了多久,我也咽不下那苦涩的药。我能做的只有等待着鸢尾花开,等着敬梓归来。”

方家门内很宁静,但门外却是一团糟。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凶神恶煞地站在方家门前,手里提着一袋东西,直勾勾地盯着那朱红色大门。

男子身边还站了几个长相与其有些相似的中年男子,正叉着腰横眉怒目地盯着守在方家门口的仆从们。门前围满了人,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水泄不通,都等着看热闹。

“大家都来评评理,方家害死了我的夫人。我与夫人伉俪情深,过了大半辈子,竟然就这样被方家害死了。我可怜的夫人哟,就这么死了,留下我一个人让我怎么过啊。今儿个我曹家就来讨回这个公道。”为首的微胖中年男子大吼道。

旁边与曹万祖相似的几个中年男子也随之吆喝起来,“没错,我大嫂为人最是和善,从不与人交恶。怎么就得罪到你们方家,让你们害人,你们赔我大嫂的性命。”

四周看热闹的人声音就更大了,像是发现什么秘密随波逐流道:“原来曹家大夫人是被方家害死的。诶呦,也不知道两家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能到杀人的地步。”

“可不嘛,我听说这方夫人还是当年国子监里的女先生,学富五车,多少家族想要请她教学都请不到,最后却嫁进了方家。也不知道是谁杀的人,这女先生还真是可怜,嫁到了这杀人犯的家里,都嫁人了还不能过个安生日子。”

“这可不是,我听说连科举考试都是请这位女先生去出考题,这么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子早早嫁人还真是可惜。若是位男子,现在也能在礼部混个好差事,指不定哪天会飞黄腾达,过上人上人的好日子。”

……

方家仆从都被阵势吓得有些微愣,好久之后才有一个机灵的仆从赶紧进去通报,找人来解决问题。

不一会儿方家的管家只能硬着头皮出来,现在方家没人管事,能管事都是女子,总不能让女子出来抛头露面的,也只能他来了。

方家管家脸上堆着笑,尽量和颜悦色地对着曹万祖说道:“曹老爷,这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方家与曹家向来关系要好,我们方家怎么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说着还看了看曹万祖带来的几个庶弟,“还带这么多人,有什么事情我们进府里聊如何,站了这么久相信都累了。”

但曹万祖丝毫不领情,往方家管家唾了一口唾沫,“呸,都害死人了。还恬不知耻地套近乎,谁与你们方家关系要好了。没想到你们方家脸皮这么厚,死不要脸。无论你们说什么,今儿个就要给曹家一个公道,你们不给,我们兄弟几个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像曹万祖这种赖在这儿,不顾世家大族颜面死皮不要脸的地痞流氓行径,方家管家也没想到。平常里的世家大族为了颜面也会尽量私下里赔钱解决问题,能不闹大就不闹大。毕竟若是闹大了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还只能让定京城中的百姓看笑话。

虽说曹家大夫人死了,曹万祖应该很伤心愤怒当面过来讨回公道无可厚非。但定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曹万祖与陈姝感情并不和,陈姝时常在众人面前打骂曹万祖,曹万祖只是敢怒不敢言。

这夫妻感情怎么会和谐?也不知道曹万祖是怎么说出伉俪情深这几个字的。而且他看曹万祖面色红润,相信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也没有发妻死后应有的憔悴颓废。

但方家管家还是若无其事地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唾沫,继续赔笑道:“曹老爷这你说的就不对了,贵夫人是前段时间才去世的,近期方家与曹家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方家怎么可能杀人?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这杀人没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

“哼,没证据的事本老爷怎么可能会过来?本老爷既然过来了,那肯定是有证据的。”曹万祖说着便把手里提着的一袋东西倒在地上,大声朝着四周百姓吼道:“大家看看这是什么?这便是从方家拿出来的药袋子,而我的夫人就是因为这袋子药中朱砂毒而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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