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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八章 故人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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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约间觉得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再过两个月,秦王就要与戚家小姐结亲了。

在秦王府中,孔管家按照阙煜的吩咐喜笑颜开地准备着两个月之后的婚宴,感觉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儿,早早地做好了所有安排。

同时,在戚府中也是一样,戚夫人,何洁楹和武微微整日忙里忙外,到处吩咐着结亲喜庆用物应该摆在哪里。连茯苓都带着众丫鬟每天累的要死要活,平时连口茶水都喝不上。

祁泽只是每天照旧去兵部,管理着兵部的大小事宜,连兵部尚书平时见到祁泽都是能躲则躲,毕竟秦王的媳妇儿他惹不起。

自从祁泽到了兵部后,北朔兵部的办事效率得到了明显提升,谁见到祁泽都是赶紧拱手行礼,然后远远地躲到一边。而祁泽每次见到官员行礼都是轻瞥一眼,随意点点头,就又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对于这种匆忙但又充实的生活,祁泽很快就适应过来了,并且乐此不疲。

当然,祁泽和阙煜一样,虽有着朝臣的名头,但她是一次都没有上过朝。平时都是她做好所有公务,然后通知给兵部尚书,兵部尚书做好所有整理,统一上朝时汇报给元平帝。

元平帝似乎对于祁泽不上朝一事也没多在意,只是批阅兵部平时呈上去的奏折,写出了称赞表扬的批语。对于祁泽这位女朝臣,好像并未放到心上,平常也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

对于不上朝一事,祁泽刚开始还不习惯,毕竟很多公务的具体情况都需要上报朝廷。虽然有兵部尚书代为上报,但每次都要转达给其他人,祁泽也觉得甚是麻烦。

但想到阙煜平时都不上朝,她作为秦王妃似乎也应该不用去。而且阙煜与元平帝之间的关系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糟糕得多,对于阙煜不上朝,祁泽总觉得他不是凭借着自身势力有恃无恐,而是有着其他原因,对于这个原因,祁泽也不得而知,也不想去深究。

而近日祁泽听说元平帝的生辰要到了,但对于自己国家帝王的生辰,众朝臣却表现得很淡然。打听过后才知道,因北朔地大物博,极难管理,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朝政和看不完的奏折。

甚至连在生辰这天都没有时间好好休息,索性元平帝就停止了生辰宴的举办,正好也节省物资。但天子生辰,不是说停就停的,即使元平帝说不用办宴会了,但该有的表示还应该有。

所以,众朝臣早已提前准备好贺礼,在生辰当天送出去即可。而元平帝每次连一眼都不看,只是象征性地感谢群臣,然后接着做政务。

而对于送生辰贺礼,祁泽也没见阙煜这家伙做过准备。

“阙煜,圣上生辰你不准备贺礼吗?”

那仍旧风流恣意的人瞅了她一眼,甚是不在意道:“不用准备,反正那皇帝小儿也不看。若是给他送礼,也太给他脸面了,不给。”

祁泽:“……”好歹是他亲生父亲,这人说不给就不给。算了,他不想给就算了,正好她也不用专门费心打听元平帝喜欢什么,然后再以朝臣的身份送过去,她也省事儿了。

“小丫头,慕容脩登基了,现在他是南楚皇帝了。”阙煜突然开口道。

这个消息倒是让祁泽有些惊讶,慕容脩登基了?仅仅只是过去了半年,慕容脩就坐上了南楚皇帝的宝座,这一切发生的好像有些快啊。

“昭正帝是怎么死的?莫非是……”

话还没说完,阙煜就已会意,摇头道:“不是,慕容老头是自然老死,不是慕容脩动的手。反正慕容老头早已身如朽木,本来就是活不长的。”

是自然老死,不是慕容脩动的手。昭正帝能如此死去,看似一生无过,有着世人眼中的丰功伟绩,他死去时相信也是瞑目了。对于一个帝王,能名垂青史,安然老去,这已经是万幸了。

阙煜神情严肃,幽幽说道:“现在是慕容脩手握真兵符,幸好当时慕容脩动手及时,把逃掉的西魏东滕的两位统领给追回来处死了,所以南楚兵符曾经丢失过这个事实尚且没有人知道。”

所以,他才用兵符来威胁控制慕容脩。毕竟兵符丢失本身不可怕,而是兵符丢失这个秘密让世人知晓才可怕。尽管南楚兵符已经找回来了,但若是被世人知晓南楚兵符曾经丢失过,那就会在南楚掀起轩然大波。即使兵符已经回归,世人依旧会将信将疑,居心叵测。

对于阙煜的这番话,祁泽也知道其严重性。没错,纵然真兵符已经找回来了,但最可怕的是兵符曾经丢失过这个事实。若是世人知晓了这件事,就会被有心人借题发挥,如果说出这找回来的兵符也不一定是真的这句话,就会引得南楚内部大乱。这时候,兵符无论是否是真的,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么平息因兵符所带来的动乱,还有怎么处理掉在背后图谋不轨的有心人。

所以,昭正帝和祁家才不敢明目张胆地寻找,只因这件事一旦泄露,所造成的影响他们谁也不能控制,即使真兵符找回来也无济于事。

幸好,这件事尚没有闹得全民皆知,这件事造成的影响他们尚且能兜住。

看着祁泽低头深思的模样,阙煜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深意。

在元平帝生辰当天,其他三国都派来了使者,给这位北朔大国的帝王祝寿。

好像是知道元平帝没有举办生辰宴的习惯,三国使者都是直接送了贺礼,说了几句道喜的话,就又重新回国了。

正好,南楚的使者此时正在面见元平帝。这是一位幽如雅兰的温润男子,嘴角仍旧带着如春日烂漫般的温暖微笑,只是眼睛却比以前更加深沉,其中带着伪装的礼貌笑意,让人看不清楚里面到底蕴含了什么,此时的他已经磨炼成了一位久经官场的厉害朝臣。

元平帝看了一眼下面正在行礼的年轻人,礼貌客套道:“感谢南楚皇帝的好意,朕心领了。南楚最近动荡不安,南楚皇帝竟还心里惦着朕的生辰,朕深受感动。代朕为南楚皇帝问一声好,许首辅。”

许思衡抬起头,嘴角弯出无懈可击的笑容,礼尚往来道:“谢北朔皇帝的好意,若是圣上知晓北朔皇帝心里如此挂念他,定会很开心。”

“如此便好。”元平帝点头应道。

许思衡也拱着手还礼,礼仪十分周到,滴水不漏。

在许思衡送完贺礼将要离去之时,却在路上见到了一张极其熟悉的脸。那人长着一张艳丽媚然的脸庞,举止风流不羁,尊贵优雅。此时,那人精致的桃花眼正在看向他,唇角也弯出不明意味,从他身边飘然而过,像是不相识的过客。

阙煜?许思衡止住脚步,看向那正在往前走的背影。

“秦王殿下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派人通知给老奴一声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一名太监谄媚奉承的尖细声音响起。

阙煜闻言,笑了笑,说道:“给本王未来王妃选聘礼,自然是要最好的,只有本王亲自来选才能放心。”

“哎呦,秦王殿下对未来王妃如此上心,还真是羡煞旁人,那戚家小姐有福了。”那名太监继续阿谀献媚笑着,奉迎道:“这国库啊,老奴看守了多年,秦王殿下想要什么聘礼,老奴都能找到。”

“如此,便辛苦任公公了。”

“哪里,秦王娶王妃,这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老奴为秦王殿下选聘礼,正好也沾沾喜气。”任公公说着,便拿出了袖子里的钥匙。

站在远处的许思衡看着这一幕,尚未回过神。刚刚那人就是阙煜对吧?可阙煜不是死了吗?但那个人又是什么情况?秦王?那不就是在去年去南楚参加朝贡宴的那位王爷吗?

他还记得当时那位王爷还轻瞥了他一眼,当时还搞得他莫名其妙。虽然对方戴着面具,但刚刚阙煜迎面走来的那抹眼神深意,竟与当时在朝贡宴上北朔秦王看向他的那个眼神十分相似,隐约间,竟是能重合在一起。

那就是说阙煜没有死,并且当时去参加南楚朝贡宴的那位北朔秦王就是他。可是,阙煜怎么会是北朔秦王?他们两者间到底又有什么样的关联?

想起元平帝的相貌,当时他见到元平帝时就觉得有些熟悉。现在想来,那不就是与阙煜十分相似的容貌吗?怪不得他会觉得眼熟。所以,阙煜的真实身份就是元平帝的亲生儿子,他的确是北朔秦王了?

许思衡想至此,心里也明白这是北朔皇室的事,不关他这位南楚朝臣什么事。所以,许思衡就没当回事,转身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没看到那慵懒不羁的人正眼睛充满着幽幽深意地看向他,其中竟带着几不可见的丝丝冷意,连任公公向他说话,他都置之不理。

在北朔的街道上,祁泽正被糖果拉着出来逛街。因今天正好休沐,所以祁泽便只能被迫跟着糖果出来了。

正无心观赏街道两旁的热闹景象时,祁泽就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

“糖果,爷爷在这里。”孔管家手里举着几串糖葫芦,站在远处的路旁招手喊道。

“爷爷。”糖果闻声,迈出小腿朝那边跑去。

因糖果正牵着祁泽的手,所以祁泽也只能跟着糖果的脚步走到孔管家跟前。

“大人,糖果这丫头最近没给你添麻烦吧。”孔管家蹲下身抚摸着糖果的头,并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了正在看着糖葫芦两眼放光的糖果。

见到糖果正美滋滋地舔着糖葫芦,如此可爱模样,让祁泽不由弯唇一笑,“糖果如此可爱,谁养着心里不开心?”

“如此就好,老奴还害怕糖果这丫头平时给你添麻烦呢。”孔管家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孙女说道。

糖果舔了几下红彤彤的糖葫芦,便甜美笑着看向祁泽,也许是看糖葫芦很好吃,这可爱小女孩儿竟是从孔管家手里拿过一串转身就递给了祁泽。

见此,孔管家便笑着摇摇头,“这丫头,平时都被老奴给惯坏了,在大人面前还这样没大没小的。”

祁泽也跟着笑了起来,接住了这可爱女孩儿递过来的糖葫芦。看着这泛着甜丝丝味道的糖葫芦,祁泽竟有一瞬恍惚。

这时,一个小女孩儿嚎啕大哭的声音传来,这可怜女孩儿正蹲在路边,用着她那脏兮兮的小手抹着眼泪,还更咽着叫嚷道:“我要娘亲,呜呜,我要娘亲。”

孔管家闻声望去,说道:“这应该是在集市上与母亲不小心走散的小姑娘。”

看着那正抹着泪水的小女孩儿,恍然间,祁泽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时三岁的她坐在门槛上哭泣,想必也是这般狼狈与无助吧。

想到此,祁泽就轻叹一声,走上前,把自己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对方,还用指尖轻柔地擦去了小姑娘脸颊上的泪水。

一名面无表情,眸似清潭幽井的漂亮女子,正做着与她长相和气势相差甚大的轻柔举动。虽这名女子无言,但神奇般的让小女孩儿停止了哭泣,并逐渐展露出笑意。

见这小女孩儿终于不哭了,祁泽便站起了身。

孔管家也走了过来,说道:“大人,老奴已经派人去找这位小姑娘的母亲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祁泽闻言便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去时,就看到孔管家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并喊道:“王妃,好像有人找你。”

听到孔管家叫她王妃,祁泽就有些疑惑,平时孔管家都是叫她大人的,这还是他第一次喊她王妃。而且,还有什么人来找她?看孔管家的模样,好像也不认识这个人。

正迷惑不解时,祁泽就听到了那熟悉的温润声音。

“韶仪。”

“容与。”祁泽诧异转过身,看向那正笑着望向她的幽雅男子。

“容与,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祁泽与许思衡两人此时正坐在茶楼里,如普通老朋友叙旧一般,气氛还挺欢快。

“呵。”许思衡如往常一样温柔一笑,说道:“能在路边给哭泣的小姑娘递糖葫芦,哄她笑,除了韶仪,我就再也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是这样啊。”祁泽不由轻笑。

“嗯。”许思衡深深望着面前女子打扮的祁泽,最终叹息着说道:“韶仪,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第一次见面?对啊,她与容与什么时候见面的来着?

祁泽正在努力回想,而对面的男子也接着说道:“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与韶仪的第一次见面,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这个人是名女子的话,一定会很漂亮。”然后深深凝望着对面女子,说道:“现在一看,果然漂亮,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漂亮。”

面对着许思衡如此炙热的眼神,祁泽竟一时无所适从,“容与,你……”

“韶仪,幼宜现在怀孕了,听稳婆说,很有可能会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儿。”许思衡突然笑着说起了南楚的事情。

祁泽感到惊喜,“幼宜怀孕了?”

“嗯,还有翰飞,翰飞也娶妻了。”温和男子像是老朋友般传达着两人好友的好消息,还很是调皮地卖着关子,道:“你知道娶的是谁吗?”

“是谁?”

“可还记得我们曾经偷偷趴在湖岸边,偷窥那些世家小姐的事情吗?当时翰飞还开玩笑说要给你再介绍一个,专门指定了那位杨家小姐,翰飞娶的就是那位杨家小姐。”

许思衡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笑着,“当时翰飞知道他要娶的是那位杨家小姐,就一直对楚家老爷嚷嚷着不娶。结果等到了杨家,两人一见面后,翰飞就羞红了脸,还十分别扭地对楚家老爷说他反悔了,他又想娶了。那时候楚家老爷已经去杨家说两人不合适,要退婚,见翰飞反悔,就气得拿起木棍追着翰飞打了一晚上。幸好杨家小姐一直不愿退婚,这婚最后也没有退成,两人就这样水到渠成的成亲了。”

听许思衡这么说,祁泽就能想象到楚凯南那货通红着一张脸,对着楚家老爷说他又想娶了的别扭模样,还有最后被气急败坏的楚家老爷追着打了一晚上的场景。

想至此,祁泽也不禁笑出了声。

“还有姜汶和姜庑,他们两人也一直过得很好,姜庑还时不时地念叨起你来,说兵部没有了韶仪,整个兵部都好像没有了精神。那些兵部年轻官员总是想起你,说这新上任的兵部侍郎还不如祁侍郎大人呢。好歹祁侍郎大人总是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从来不用他们担心,虽然看起来冷了些,但经常暗中照顾他们,把整个兵部都管理得井然有序。”

许思衡说到最后,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淡去,“大家……都很想你,韶仪,若是有时间和机会,就回到南楚看一看吧。”

闻此话,祁泽表情凝重下来,道:“对不起,容与,我在北朔已经找到了全新的生活,我不能走,也不想走。”

“是吗?”许思衡的笑容充满着牵强,接着问道:“为何韶仪喜欢给路边哭泣的小姑娘送糖葫芦呢。”

沉默片刻后,祁泽最终回道:“因为曾经也是有这么一个人,手拿着糖葫芦来哄我。”

“是韶仪要嫁的那个人吗?”男子静声说道,然后便给出解释,“在我刚来到北朔时,我就听说北朔秦王要娶王妃了,刚刚那位老者也喊你王妃,想必是韶仪要嫁人了。”

“嗯,我要嫁人了。”祁泽的语气十分平静。

男子似是斟酌良久,最终选择说出口:“可是为什么是他?韶仪,他之前在南楚销声敛迹,把所有世人蒙在鼓里,这种心思深沉的人怎能相信?”

“但是,想相信他,容与。”女子定定的望着男子的双眼,“之前我从未相信过任何人,但是现在,我想相信一次。”

男子闻言,似是有些怔愣,“那就是说韶仪之前从未相信过我对吗?”

见祁泽凝眸而不言语,许思衡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是这样吗?韶仪从来没有相信过我是吗?所以也向我隐瞒着女子身份的事情。”

“抱歉,容与,我必须这么做。”

“没事,我不怪韶仪。”男子的笑容十分勉强,“能在北朔再次见到韶仪,知晓韶仪还在世的消息,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然后,举起手中酒杯,说道:“我与韶仪许久未见,为了这次相见,我们庆祝一杯。”

也许真的是因为好久没有见老朋友,祁泽也难得心情变好,举起酒杯相碰后,就仰颈把酒灌入肚中。

好久没有像男子这样潇洒快活过,这竟让祁泽一时有些怀念,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到唇边就喝了进去。来来回回几次,祁泽竟觉得头晕目眩,倒在面前方桌上就没了动静。

看祁泽喝醉了,男子也有些意外,轻轻往前弯腰不停呼唤道:“韶仪,韶仪。”

但女子仍未有动静,这让男子不由轻叹口气,韶仪酒量还是这么差呢。

女子的绯红色脸庞在窗外月光的映衬下,竟显得如此宁静,丝毫没有了平时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面对着自己朝思暮想的面庞,男子向前靠近,并在相隔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轻轻道:“韶仪,我现在是内阁首辅了,不再是之前势单力薄的许家少爷,你可以不用再上战场了。”

想起曾经祁泽加将军衔,在太子的逼迫之下不得已上战场的事,许思衡就十分痛恨当时人微言轻的自己。明明早已喜欢对方,却碍于对方的男子身份一直没有正面表露过心意。

如果他知道韶仪是名女子,他一定会当面说出来,不再迟疑犹豫。可是,现在好像已经晚了。

男子自嘲一笑,“对了,韶仪就要嫁人了,也用不到我守护了。”

面前女子的轻缓呼吸声徐徐发出,带着酒味的芳香气息萦绕在男子鼻尖,这一切都显得这般真实。看着眼前让他魂牵梦绕的人,男子不由缓缓伸出手,想要抚摸上那瓷白脸庞。

但到中途,男子回过神,连忙停下这让他不齿的行为。直起腰来,远离女子,也为他刚刚越距的行为心有余悸。

此时,醉倒在桌子上的女子也有了反应,幽幽睁开眼睛,慢慢直起身子,眼睛如平常般平静,直视着前方神情未变。这副模样的她,竟像是没有喝醉酒一样,窗外倾斜进月光,女子的眼睛也亮的惊人。

“韶仪。”男子试着呼唤一声。

女子缓缓扭过头望来,眼神依旧平淡,应了一声:“容与。”

然后便像是未醉的正常人,从桌旁站起身朝向门外走去,脚步平稳。

男子看向这往前走去的女子,正惊讶之时,就看到女子脚步踉跄了几下,接着就又仿若无事地向前走去。

看来是喝醉了的。

“韶仪,我扶你过去。”许思衡走上前,想要伸手扶住女子。但又被女子挥手给拒绝了,并一直独自倔强地向前走。

“韶仪,小心点。”

但女子充耳不闻,只是眼神略显迷糊地东张西望,正不知往哪儿走时,祁泽就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伸出手往这人身上摸,并不断往上,直至摸到那胸膛时,那人好像忍无可忍般抓住了她作乱的双手。

感受到这熟悉的力道,熟悉的温度和怀抱时,祁泽就知道她找对人了。伸开双臂抱住这人,头磨磨蹭蹭地往上放到那肩膀上,整个人像只八爪鱼般趴在这个人身上,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进入梦乡。

阙煜看着把头放在他颈间并熟睡的女子,心里就有些气闷,这丫头,明知酒量不好,还喝那么多酒。

瞥了一眼正站在不远处惊诧看向他的男子,阙煜转过身就要离开。

“站住,阙煜。”许思衡急忙喊出声。

“有什么事吗?许首辅。”阙煜回头看向许思衡,声音带着幽幽冷意问道。

“韶仪是南楚人,她应该回南楚去,把韶仪还给我,我现在就带她走。”

阙煜静静地看了许思衡半晌,说道:“本王看许首辅搞错了,祁韶仪,她是本王的妻。她今生只能与本王待在一起,哪儿也不能去。”

“韶仪才不会嫁给你这种城府深沉的人,她一定是受到了你的蒙骗。”许思衡气愤地看向对方,“现在把韶仪还给我,我带韶仪回去,过上她应有的生活。”

即使对方对他不恭敬,厉言相对,但这紫衣男子依旧悠闲地看了一眼正伏在他身上的女子,眼中闪着幽光说道:“可她选择的是本王,不是你,许首辅。”

这句话让许思衡一怔,此时女子正十分依赖地靠在男子的怀中,睡得正香甜,好似对此早已形成了依靠的习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的第一个反应永远都是寻找这熟悉的怀抱。

“而且许首辅带她回去,她要怎么在南楚生活?难道要像个普通后院女人一样被你养在小小的后院吗?什么是她应有的生活?在南楚过上隐姓埋名,没有名分的外室生活吗?本王能给她朝臣身份,能给她秦王妃的风光名义,能让她在众人面前像个普通女子一样生活。”阙煜弯唇一笑,眼中满是幽幽深意,“本王能给的,许首辅好像永远都给不了。既然如此,她为何要跟着你回去?”

这番话让许思衡呼吸一窒,身上的气愤也消散下去,放低身段,道:“我不会让韶仪做外室,我会以嫡妻的名义娶韶仪入门,所以,还请秦王殿下把韶仪还给我,我会尽我所能给韶仪最好的一切。”

“哼,还给你?许首辅从未拥有过她,又何来的还?”阙煜冷笑一声,“你早就在许家和她之间做出了选择,你忘记了吗?许首辅。在第一次朝贡宴上,你选择了你的许家,而抛弃了她。能保住她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有本王一个人,以后,她也只会属于本王一人。”

他抛弃过韶仪是吗?许思衡呆怔住了,在第一次朝贡宴上,赫连皓对韶仪图谋不轨,而他当时并没有出手相救。他为了他的许家,对她置之不理,眼睁睁地看着韶仪被赫连皓灌酒欺负。

对啊,他早就在许家与她之间做出了选择,早就失去了争夺她的机会与资格。

冷盯着愣住的许思衡半晌,阙煜缓缓说道:“明白了吗?许首辅。她最终的选择是本王,能给她依靠的也是本王。”然后,男子转过身,回头冷声道:“所以,许首辅还是赶快回南楚吧。若是许首辅再纠缠不休,小心本王送你下去见阎王。”

话毕,男子就抱着怀中的女子离去了,独留下那深低下头,心灰意冷的温润男子。

等阙煜抱着祁泽坐到马车上时,怀中女子也有了反应,嘤咛一声后,就把头往男子的脖颈间蹭了蹭,嘴里喊道:“容与。”

这声称呼让阙煜猛地看向那没良心的女人,嘴里咬牙切齿道:“祁韶仪!”

她竟当他的面,身体紧抱着他,嘴里却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亏得他知道许思衡来到北朔祝寿后,就专门去暴露他的身份,想给许思衡一个教训。他做的这一切,全都用来喂熟这小白眼狼了。

正当男子气急败坏之时,就听到女子接着喃喃道:“你不能喜欢我,我就要嫁人,有自己的未来夫君了。”

原来这小丫头知道啊,已经感觉到了许思衡对她的情意。也是,许思衡表现的那么明显,这小丫头怎会感应不到?

“你竟然还知道你有个未来夫君,这还真是难得,本王还以为你早就把本王给忘到一边儿了。”阙煜幽幽说道。

女子赶紧摇头,说:“不会忘,不会忘,那家伙我怎么会忘记?”

看祁泽仍在醉酒当中,这就让男子不由起了捉弄之心,“是吗?你不会忘记他吗?”接着他便嘴角勾起,轻佻问道:“那……祁韶仪,在你心里,你的未来夫君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个小心眼的大混蛋,最是让人讨厌了。”祁泽意识模模糊糊,煞有介事道。

阙煜:“……”他在她心目中是个这样的形象吗?小心眼的大混蛋,是在说他吗?

“小心眼的大混蛋?”

怀中女子轻点了点头,回道:“嗯,因为他总是欺负我,明知我不想理他,他还是过来逗弄我。”

“他总是闲来无事去逗弄你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无聊吗?

刚想到此,男子就听到女子怨气冲天的声音,“对,他就是这么一个无聊的人,就是那么讨人嫌。”

原来他这么讨人嫌吗?他现在才知道。

正在男子郁闷当中,就听到女子接着说道:“但是,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着他。”说罢,还用着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身上。

喜欢着他吗?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丫头从未对他说过她喜欢他。

女子扶着男子的肩膀,慢慢直起身子,直视着男子的双眼,近似控诉道:“阙煜,你为何不对我说那天其实是你帮我捡回来的纸青蛙。”

这句话让男子一愣,缓缓说出口道:“你想起来了啊。”

女子重新伏上那怀抱,回道:“早就想起来了。”然后抬眸,用着她那不再平淡的朦胧双眼望着他,声音也充满着独属于她的温软,“从未忘记过。”

有些事,只要发生过,那就不会再忘记。如果没了印象,只是因为没有想起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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