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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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一进门，沈知瑶便扑到了沙发上，抱着抱枕，瘫在了上面。
像一只咸鱼。
魇足的拿着手机，漫无目的的划拉着。
江泽接了杯水，路过冰箱，目光一怔。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沈知瑶抬起头，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激灵坐起身，“糟了，忘记买吃的了！”
着急忙慌的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又纠结的说：“可是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要不然明天早上再买吧？”
“”
江泽微叹口气，拿着水杯上了楼。
手机不断震动，沈知瑶又陷在了柔软的沙发里，恢复了刚刚散漫的样子。
高一班级群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一下子多了很多条消息。
沈知瑶一看，是因为分班考试出的答案。
群里的余思琪还艾特了她，[小余：快看答案，能不能进a班？]
[李磊：瑶神肯定能进啊没有文科拉后腿，理科杠杠滴！]
[赵佳：啊我完蛋了，数学最后两道题一个都没有蒙对！]
[李磊：我靠，十个选择题蒙对了八个！]
[周敏：磊子你考神附体了]
置顶的文件就是这次考试的答案，沈知瑶懒散的劲儿立刻消散，拿着手机冲回了房间。
“abcad,bacdb”
她嘴里念叨着，翻出了草稿纸上记着的答案。
虽然这些考试上一世也经历过，但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将考试的答案忘记。
万幸的是知识都存在脑子里，只要稍稍复习便能都记起来。
再学一次，算是查漏补缺，面对考试也都游刃有余。
对完了答案，再次返回聊天框，余思琪给她私发了一条消息。
[小余：考的怎么样？]
[沈知瑶：还不错，应该能进a班，你呢。]
[小余：那就好，我也不错。]
随后又发来一条消息，[瑶瑶，明天上午应该会出成绩,你真的要跳级吗？]
跳级。
这两个字乍然出现在沈知瑶面前，让她有些陌生。
这是她上辈子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上辈子循规蹈矩了整个青春，在最富有激情和热血的年华，听从徐静的安排，孤身一人前往国外。
她这么乖，只要徐静提出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
可只有沈知瑶自己知道，她是不愿的。
但是她选择了逃避，她不愿和锋芒毕露的徐静争吵，不愿父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烦忧，也不愿日日看到江泽，提心吊胆的藏匿着在心底的喜欢。
沈知瑶想，她要勇敢一点。
哪怕他不喜欢她，她也要让他开心快乐，万事顺遂。
少年的笑仿佛还在眼前，那是破碎的、绝望的、释然的万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她感受到的，是疲惫。
[要。]
她下定决心，郑重的敲下这个字。
生活是美好的，她不想要她喜欢的少年放弃。
那就让她再靠近他一些吧。
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个不停，沈知瑶眯着眼，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
赖了几分钟的床，她拿起手机，班群里没有消息，估摸着中午的时候才会出成绩和排名。
下了床，穿过房门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徐静回来了吗？
沈知瑶走出房间，从二楼往下看，是一身休闲装的江泽。
白色的棉短袖透着汗渍，额头上乌黑柔软的短发有些凌乱，黑漆漆的眸子被掩盖，薄唇微抿，面上永远是一副淡淡的神色。
他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显然是趁她睡觉时买的。
袋子是半透明的，沈知瑶依稀能分辨出里面的东西。
黄色的、绿色的、土色的
胡萝卜、青菜、鸡蛋、面包、牛奶
各式各样的都有，大部分都是她不喜欢吃的蔬菜。
沈知瑶的脸色沉了下来，哒哒哒的拖着步子，快速的从二楼跑下来。
“哥哥，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她讨好的接过袋子，往里一看，果不其然，都是平时她不会吃的。
笑意彻底消失。
“怎么没有肉呢？”她嘀咕着，翻来覆去的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江泽看向她，从喉咙底发出轻笑，很小的一声，却被沈知瑶发觉到了。
“你笑了？”
“是在嘲笑我？”
沈知瑶看到他眼睛里带着的笑意，嘴角微勾，还没有放下。
很浅的一个笑，但像是隧道中的一缕光，让人移不开眼，萌发嫩芽，破土而出。
她看到了希望。
放置好东西，沈知瑶这才从厨房里走出，手里拿着刚刚洗好的果盘，放到了茶几上。
突然想到什么，看向一边正坐着玩手机的江泽，“你们高三周六不上课吗？”
江泽懒懒的回答：“上啊。”
“那你怎么不去上课？！”沈知瑶拿起一口苹果，脆生生的咬了一口。
“嗯？”江泽的注意力放在了手机上，没有听清她说的话。
沈知瑶咽下那口苹果，又重复了一遍，“高三既然要上课，你为什么不去？”
“没用。”江泽收起手机，站起身，低眼看向她，“就算去了也改变不了现状，去它干嘛？”
他像是笑，却在眸子里看不到笑意。明明长了一张精致贵气的脸，却浑身散发着温戾，绵里藏针。
沈知瑶哑言。
上一世的江泽也是这样。
逃课，打架，不学习。
散漫肆意，漫无目的的活着。
“走了。”
“去哪？”
“漾。”
沈知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意识到，“漾”就是他和程可逸共同经营的那家汽修店。
这是他维持生活的唯一来源。
似乎上一世也是这样，江泽从头到尾都将自己全部的精力放在了汽修和摩托上。
亦或者这只是他还钱的工具。
那还完钱呢？
沈知瑶的心脏极速跳动，好像窥探到了几丝见不得光的晦暗。
努力学习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可江泽没有未来。
他只能活在当下，一点一点的将背负的债还清。
关于未来，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或者是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分班成绩是临近中午时才发出来的。
不出乎意料，理科第一是沈知瑶。
总分750，她考了705。
比第二名高了40多分。
是唯一一个总分超过700的学生。
学校贴吧关于她的帖子爆了。
［1l：有人看到年纪榜上的第一名吗？竟然是个女生！］
［2l：看到了看到了！多少年了第一次理科分班榜上第一名是女生！泪目了呜呜……］
［……］
［123l：作为颜狗的我只注意到了第一名是个颜值高的小萝莉吗？］
［157l回复123l：我也注意到了！还拍到了她和可昕学姐一起放学的照片！］
［162l回复123l：果然美女学霸之间都是有联系的！］
［180l回复123l：求私。］
［181l回复123l：+1］
［］
沈知瑶和程可昕的照片被放到了贴吧里，是那天晚上放学时被偷拍的照片。
月光如银，路灯明亮，一束昏黄的灯光落下，两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街道旁。程可昕个子高，揽着她的肩，像是依偎在她怀里一样，格外亲昵。
手机的像素不高，连眉眼和表情都看不出，胜在了意境美。
下面紧跟着的帖子是沈知瑶红底白衫的一寸照，被放在了学校的光荣榜上。
女生梳了一个乖巧的马尾，露出了光洁爆满的额头，细碎的发丝有点儿乱，但那双小鹿般清澈明亮的眼睛更引人注目，勾唇浅笑，阳光又美好。
沈知瑶没有注意到这些，反而满心满眼的看着有关于学校散发的文件。
里面规定，分班考试650分以上的学生有机会跳级，与当届高三学生共同参加高考。
对于普通的好学生来说，这是给了他们一次体会高考的机会。而对于沈知瑶却不一样。
这是她靠近江泽的机会。
一次摘星的机会。
沈知瑶还没有来得及联系高一班主任，高一班主任却提前联系了她。
［李班导：恭喜呀知瑶，年级第一！］
［谢谢班导，我刚准备找你呢。］
［李班导：是对试卷有什么疑问吗？］
［不，我想问一下跳级的事…］
［李班导：你有意愿跳级？和父母商量过了吗？］
沈知瑶指尖一顿，她还没有找沈青山和徐静商量…
若是沈青山，无论自己做什么样的决定，他一定会全力支持，可徐静…
沈知瑶拿不稳，摸不透她会不会同意自己的决定。
见她长时间没有回复，李班导又发来消息，［如果决定了，你下午来一次学校，我把需要填的表格给你，周日交给我，周一直接安排你分班。］
沈知瑶是个好苗子，李班导也不愿意放弃她。毕竟现在这个情况，跳级确实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好。］
谈话结束后，沈知瑶将自己的成绩单分别发给了徐静和沈青山。
很快，沈青山便回了消息，和从前一样，问她想要什么奖励。
沈知瑶只想要他快点儿回来，没有沈青山，她和江泽只能吃食堂饭和方便面了。
沈青山笑着应她。
退出聊天，徐静还没有回她消息。
又等了几分钟，沈知瑶放弃了。
这个时间点徐静应该还在忙……还是等她休息了再打电话。
江泽中午没回家，和程可逸直接在汽修店里点了外卖。
平凯路周围没有餐馆，一般的外卖小哥也不愿跑这么远来平凯路。程可逸直接将外卖费翻了三倍，这才换到了来之不易的一顿饭。
外卖是米，一个多小时已经凉了。江泽扒拉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还真是少爷的胃，精细啊…”
程可逸啧啧感叹，舍不得浪费自己花了几百大洋的饭，含泪光盘。
午睡了不到半个小时，铁门外传来了车辆的滴滴声。
程可逸躺在床上，皱着眉头砸吧嘴。
江泽从躺椅上起来，将铁门打开。
是一辆黑色的奥迪，上面蒙着灰，看起来有半个多月没洗了。
“泽哥，好久不见！”张强从后座下车，一下来就热情的扑到了江泽的怀里。
他的腿还裹着石膏，只能翘着。一手撑着拐杖，一手抱着江泽，滑稽又搞笑。
“你怎么来了？”
江泽搀扶好他，看着司机从车后背拿出那辆“忍者牌”摩托赛车。
张强嘿嘿傻笑，“我这不是听说泽哥和逸哥替我出头了嘛，过来看看，顺便来修修我的战车。”
“腿都废了还想着战车呢？”
程可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吵醒的，懒散的靠在门框上。
“呦，逸哥，这是挂彩了呀。”张强看到他嘴角还未消散的淤青，憨笑道。
“冲动了，还被你泽哥说了顿。”
“也是，泽哥理智。”张强摸着下巴，分析道。
“滚犊子。”
没空搭理两个人，江泽直接去看那辆“忍者”，后轮的车带都已经完全破损，内燃机报废，底盘都快磨没了
“烧了？”江泽瞥向在树荫下乘凉的张强。
“是啊，直接着火，差点就炸了。”
他说的轻松，但当时的情况却极为严重。摩托车着火，他的腿划伤，整个人被甩出了赛道，直接陷入了昏迷。
可这辆车太宝贝了，张强昏迷前都还死死抓着。
所以他来找江泽了。
无论车毁成什么样子，江泽都会有办法。
“你还准备赛车啊？就你这腿？”程可逸正好听到这话，有点惊讶，在他身后放了个椅子。
张强坐下，“这车跟了我三、四年，虽然不是最先骑的那辆，但是是跟了我时间最长的，感情最深的。我这腿是赛不了车了，但是骑着摩托还行。”
“嗯，但是改装的赛车不能上路，只能看，放到家里也就能当个摆设。”江泽拆开摩托车的机身，便看边提醒道。
张强一笑，“我知道，所以也就看看，留个纪念，反正玩这也是兴趣，权当自娱自乐了。”
“你这爱好强，直接进市赛了，差一点儿就成职业了。”
“哎，谁说不是呢？”
要说没有遗憾是假的，市赛后面是区赛，区赛完了就是全国大赛，经过这样的闹剧，张强的职业梦差不多都被消磨殆尽了。
摩托车不贵，赛车也不贵，但是趁手的赛车却是千金难求，像他们这种人，估摸着一辈子也就买一辆赛车。
二十岁的年纪，正是骑着摩托车驰骋街头，载着心爱的姑娘装b潇洒的年纪。若是等到成家立业，当初那抹激情退散，摩托车和心爱的姑娘也早就不知道在哪开始吃灰了。
所以，他们将摩托当作青春。
承载着热血和疯狂，永不会背叛的战友。
大概和剑修一生只有一把剑的道理一样。
战友不死，赛车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