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凌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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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能听见?”明挽注意到希音的神色,惊异道。
希音点了点头。
礼乐也附和道:“我也能啊······”
阿莫手中还是执了果酒,“我也能。”
明挽摇了摇头,“那就是兄长故意的,有邀音之意,不知郡主······?”
希音已听了片刻笛音,闻得曲中意,竟有苍凉空寂之意,有不求之意,但也给琴声一片悠扬的天地,希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感于笛音的孤寂,手抚琴弦,已经进了笛音,几声相合,竟颇有默契。
琴笛先是试探,再就是有默契的融合,到后来,偏偏转了道,竟有相竞之意,从相互成全到一席之地互不相让,希音渐渐着了道,琴声更凌厉了些,怎奈修为颇浅,渐渐有些不支之意,峰顶之人本欲趁势将琴声压下去。
希音只觉手不听使唤,已有几个颤音,连李戈和阿莫等人都察觉到不妥,起身观战。
“明挽!”李戈怒道:“郡主并没有多少修为。”
明挽早已落座,琴音合入两人合奏,于此同时,峰顶又传来一声“锵”的声音,冲乱了笛声的阵脚。
希音忍着胸口不适之意,抬头看着峰顶,琴声中呜咽之意露了两声,又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的和音。
峰顶之人亦是如此,这琴笛和声,和自自己起,断也当由自己定,所以亦是忍了胸口不适,将笛音回到了最初。
明挽见此,停了琴声。
待琴笛合奏落音,希音早已不支地吐了一口鲜血,倒在琴台旁。
同时峰顶一人半跪在地上,眼神朝着峰顶的另一个方向看了看,调整了心绪,朝着自己的木屋走去。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冲动,竟然跟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斗了半天的音,想想也是乱了修行。
明挽走过去将人扶起来,搭了搭脉搏,在李戈要发火之前安抚道:“无妨,只是被那击石之声伤了些,睡一觉就好了。李兄不用担心,兄长和师祖并无伤人之意。”
李戈脸色还是有些不善,“那就好,我虽与贤弟交好,但是郡主若是有不妥,你们凌霄派要回话的,可是临海王府。”
明挽赶紧赔不是,“这是自然,李兄放心,我怎敢让郡主有伤?”
礼乐走过去,将郡主扶在自己身边,亲手搭了搭脉搏,瞪了明挽一眼,这才让阿莫过来将人抱回了墨林轩。
明挽不放心,又禀报了父亲。
明决掌门亲自过来看了看,也亲自陪了不是。
李戈,礼乐和阿莫几人的脸色才好一些。
李戈亲自将掌门送出了门外,礼乐和阿莫收拾了行李,准备明天就走。
次日希音醒来,并没有什么不妥,知道掌门亲自来过,让明挽带着也亲自去道了谢叨了扰,这才与明挽道别,回到了临海。
明挽送别了几人,第一件事,自然是走到峰顶去找兄长算账,不过看到人在木屋里苦修的时候,什么话也没说,昨天师祖的击石之声对没有修为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影响,但对于兄长,可是伤得不轻,也算是对他贸然出手的惩罚吧。
明挽看着,终究是转身下了山。
兄长心中有执念,不知何时能解?
只是他心中是何执念,这凌霄峰,没有一个人告诉他,明晚想到郡主一行,想到礼乐,心中一些想法却更加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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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礼乐看着还回头看着凌霄峰的希音郡主,试探地问道。
希音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拍了拍追影,策马离去,几人迅速跟上。
回到临海,看着堆得半个厅堂的东西,希音才觉得这一路确实买了不少东西,一件件慢慢整理,到最后一看,竟然好好地分成了好几堆,最多的居然是侧母妃那个未出生的孩子的。希音发了半天呆,然后将礼物都送去了各处,有军部好友的,有礼老将军的,有王妈妈的,还有父王和侧母妃的。都收拾好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希音的身后,是烟雨大陆的域图,烟雨的案上,是临海的军务。
希音的以后,是真的管着一府一家吗?
就后院这一亩三分地吗?
自己的以后,是哪家公子?
还是哪家少将军?
希音随意打开一本册子,是西境圣长公主截了马匹的告册。
希音随手扔在了案上,人埋入椅子里。转头看了看域图,看了星城,又看了看凌霄派所在的云山城,好看的双眼最后落在了西境,西境长公主,身在圣河城。
圣河城?
圣河城离星城的路途,和星城到云山城的距离,大概一样吧?
希音想起这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姑奶奶,想起关于她的所有传言,心里彷佛抓到了一根稻草。希音一个跃起,人已经到了门外。
礼老将军刚刚收到郡主的礼物,就见着郡主亲自来到了府上,拿人手短,礼老将军最终还是答应了希音的请求。
于是刚回家躺了一会的礼乐和李戈,又再一次启程,陪着郡主前往西境,当然还有阿莫。
圣河城和去云山城的风景又不太一样,一样的自然是通过官驿寄回临海的礼物。
李戈是临海在江湖和其他地方的耳力,其属下的风云属散在烟雨大陆,情报自然了得。
“郡主,你真的不直接去拜访圣长公主吗?”李戈有些犹豫,“你这样,已经非常不妥,何况还要去西支马场抢马?”
礼乐也跟着点了点头。
阿莫倒是不在乎,反正再坏的结果,圣长姑姑也不会真把他们怎么办。
希音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地图,详细地描述了西境兵马的布局,此时毫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对这个长姑姑倒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西境兵强马壮,更有良将在侧,比起临海的一马平川,西境才是易守难攻之处。
“这份域图可比在临海看到的详细得多,礼乐,你怎么拿到的?”希音显然没有听到李戈刚才的问题。
礼乐有些为难,“呃······”
李戈一听,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礼乐,你从哪儿拿来的?”
“就是······就是从圣长公主府拿的······”礼乐有些心虚,然后看向希音求饶,“郡主也知道啊。”
李戈自然不敢跟郡主争论,只是颓废地坐在一旁。
希音知道礼乐拿自己当挡箭牌了,也不反驳,只是知道此事严重,本来只是想偷偷去马场看看自己的那些马,但是如今也只能负荆请罪了。
“你是从长公主府拿的?”阿莫也问道。
礼乐点了点头。
阿莫和希音对视一眼,达成一致,“得了,这几天偷偷摸摸的生活要结束了,走,收拾收拾,去拜见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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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长公主府。
“公主,那四个孩子正在府外。”
已经年逾古稀的圣长公主正准备去马场看看新立的骑兵部的训练,闻言停了一下,“是那个叫希音的孩子?”
“回公主,是,带着自己的随侍,在府外负荆请罪呢。”回报的是长公主府的管家。
“哦······真的负荆请罪了?”圣长公主继续让侍女整理衣带。
“是。”管家回道。
“在我长公主府外,负荆请罪的,想起来,是有不少。”长公主已穿戴完毕,侍女送上了马鞭,长公主拿在手中,甚是顺手。
管家笑着称是,又说道:“老奴也记得,可是真正背了荆条,穿了薄裳的,可只有这临海的小郡主。”
“哦······”圣长公主难得有些讶异,想了想,将马鞭放回了一旁,坐了下来,古稀之年,竟毫无老态,“王室郡主,千金之体,她的那些随从也没有阻止?”
“老奴看着,那几人虽各有千秋,但都是不敢劝的,而且背的荆条比郡主的还少。”
圣长公主彻底坐稳了,一旁的女侍早已送上了热茶,圣长公主满意地接了过来,甚是惬意,“这小丫头倒有趣,我截了她三批马匹,她按兵不动了这几年都没来求,此时过来,倒有趣。”
“公主见吗?世人都传小郡主颇有公主当年的风采。”管家试探道。
圣长公主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记得,凉将军于你有救命之恩吧?”
管家并没有被拆穿的窘迫,“什么都瞒不过公主,是,小郡主一言一行,她母妃宁氏都打听着了,凉家那个小孙儿,现在就在西北呢。”
圣长公主哼了一声,“好好的建楼都不管,为了个女人跑到西北待着。”
“凉老也是这么说,不过公主也知道,那孩子心性固执,但凡决定了的事情,多少匹马都拉不回,他爷爷和父兄,都劝不过。”
圣长公主放了茶杯,思索了片刻,吩咐道:“赶紧去解了小郡主的荆条去,让几个小子好好养养伤,我怕她父王和临海那姓礼的来找我。”
管家一听,笑了,“是,公主,那这小郡主,是不见了?”
圣长公主叹了一口气,“哪能见啊?宁氏和凉家小子这么一闹,圣都那边就急红了眼,若是我再见这小妮子,只怕圣都要动手。我烟雨朝怎能安宁?”
“还是公主思虑周全。”
“去吧。”
“是。”
·······················
希音看着老管家出来,便知这长姑姑今日是见不着了。
“小郡主,快快起来吧,圣长公主说了,这西境不宜多待,私拿了域图的事情,圣长公主不怪罪你,快起来,摘了这些荆条。”管家挥了挥手,早已有女侍上前解了几人的荆条。
管家看着,后背都有些红点,竟是被荆条扎出了血痕,“小郡主真是的,千金之躯,不可如此自伤,你们也是,随侍也不当心,怎可让小郡主如此?”
身后几人闻言,赶紧乖乖地低着头。
“去吧,公主说了,不宜相见。”
“是,多谢管家,希音告辞。”希音恭敬行了礼,带着几人转身离去。
管家看着那身形,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临海的小郡主,都已经这么大了,快婚嫁了吧?也不知临海给郡主选了什么样的夫婿?
管家走回公主处,本来打算是陪着公主去骑兵处,但是看着公主只是坐在案前深思,也没打扰。
圣长公主见他回来半晌竟然没有回复,有些奇怪,打量了他片刻,问道:“你想什么了,这么入神?”
管家见问,回过神来,如实回答:“我看着小郡主,又算了算年岁,十五六岁了,想着不知临海给小郡主定了哪家的公子呢?我们西境倒有合适的,可是临海和西境定然是不能的,可惜了。”
圣长公主倒没有想到这一点,“那孩子长得模样如何?”
“和公主当年,不相上下了,宁氏的美貌,本就是翘楚,何况还有临海王的气韵,是个美人。”管家夸耀道,末了又说道:“身段也是极好的,只是看那性子,倒是真有几分公主的样子,不是养在闺阁里的模样。”
圣长公主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大段,“难得,你很少夸人的,二哥和玟儿从小就将她养在军部的,如今,临海的家都是她担着的。”圣长公主想起不少事,“听说临海侧妃怀孕了?”
“是,在祖山休养了。”管家回道。
“临海王可说到给郡主说婚事的消息?”
管家想了想,“倒没有,之前圣都那样闹,不少人动着小郡主的心思呢,可是临海王和侧妃是一个字都没提,一个口都没开。”
圣长公主点了点头,“你说,小郡主这次来,是干什么来了?”
管家也有些疑惑。
圣长公主想了想,吩咐道:“这几天,你让凉老带着那丫头,在西境四处走走吧。”
“公主这是······那圣都那边如何?”管家也明白过来圣长公主的用意,但是还是担心。
“圣都那边······”圣长公主的思绪有些远,远到了依山的行宫,远到了母后与自己下的棋,“我的日子,也不多了,这烟雨朝局势,瞬息万变,或终有一变,也要在我活着的时候。”
“公主······”
“去吧,让凉老接待着吧。”
“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