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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长安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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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弹弹她的额头,“你说,我当初是怎么想的,为何就捡了你这个难缠的小丫头回家?”

“你后悔了?”

瑾苏鼓起了腮帮子,抬眼瞪他,伸出手来一根根去拔他下巴上的细渣,“后悔也没用,反正我这一辈子都缠定你了,你一辈子也别想着逃开我。”

下巴被她弄的麻麻痒痒的,萧望手臂向前,更贴近了怀中那馨香的小身子,“一辈子?”

他声音很低,看着她,乌黑的眸色蛊惑人心。

瑾苏的手指还悬半空中,耳后的发丝被风吹散,散落在脸颊两侧。她还记得几年前,老将军身体不好,皇上总是会派萧望带军出征。那个时候她刚刚跟师傅学了些功夫,便总是偷偷跟着队伍想着要保护他,可却毫无例外的会被他发现。骂也不是,打也不是,赶又赶不走,他每每对他没办法,便捏着她的脸蛋垂头叹气,“你这丫头,那么多次了,你玩不腻吗?你还想着跟我多久?”

她嬉皮笑脸,抱着他的手臂扯都扯不开,“能跟多久便跟多久,最好是一辈子!”

一辈子啊.......

只是一辈子那么长,明天会发生什么?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谁又会想的到?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他和她,还会有一辈子可言吗?

瑾苏抬头看他,那水曈潋滟,清丽的毫无杂色,“一辈子,你会不会厌了我?”

“不会。”

他的眼眸那么深,看着她,似乎要堕入她的灵魂深处,“那你呢,你可愿意?”

我可以不在乎你曾经的背叛,只是你可愿跟着我,一生一世,再不分离?

瑾苏被他盯的不自在,内心本就压制不住的罪恶感又层层涌上,吞噬了她所有的感官理智。纤细的手指攥紧了衣角,她低着头,声音慌乱的不像话。

“望哥哥。”

“嗯?”

“如果、”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开口,“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不会原谅我?”

萧望拥着她的手臂有些僵硬,收回了些力,却没有松开,“既然明知对不起我,又为何要做?”

“因为......”

她垂着眸,可还未等开口解释,却已被人打断。

“瑾苏!”

宇文成都拜见过老夫人,便到园中去找两人。离得老远,他看见凉亭中的两人,便高声喊道。

“成都?”

瑾苏惊讶着起身,那白衣少年已是迎了上来,“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我都快无聊死了,都没人陪我斗嘴吵架了。不过,你离开那么久,怎么突然回来了?该不会......”

成都看看她后面站着的冷面男子,又看看她捂得严实的身子,再偷偷瞧瞧她的肚子,嘴张的老大。

瑾苏抬手猛敲了一下他的头,“喂!宇文成都,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一定是有了孩子,想不到大哥动作那么快,怪不得......”他捏着下巴自顾自的说着,可小腿又被她重重踹了一脚。“你胡说什么呢,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跟你开个玩笑嘛。”成都撇撇嘴,指了指身后的白衣少女,“喏,我是找大哥商量和柳儿的婚事的。”

“婚事?”瑾苏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男子,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

萧望自然知道她在顾忌什么,向前一步,伸手怕拍她的肩背,低声道,“成都已经和我说了要同问柳在一起的事情,她现在已不再是长生殿的人,过去的事,没有人会再提。”

“只是问柳是朝廷钦犯,若想要皇上赐婚,似乎不太容易。”

“你放心,我都想好了。”成都也没注意到瑾苏的反常,看着萧望道,“太子和众侍卫都可以作证,长生殿的白问柳已死在那场火海中了,而我要娶的不过是一个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平常女子。明晚是宣华夫人生辰,我就当着百官的面让皇上赐婚予我们。”

萧望应了一声,“既然你都安排妥当了,我也没意见。”

“真的?”成都似乎很高兴,拉着身后女子的手,“你看,柳儿,我就说大哥不会计较的,你还那么担心。”

“嗯。”

问柳抿唇淡淡笑了笑,却仍是不敢抬头,甚至不敢直视那男子的眼睛。不知为何,从那件事之后,她对他的感觉竟已变成了全然的惧意。而那种情绪并不陌生,甚至熟悉的可怕。

萧望......

他真的,只是萧望而已吗?

冰冷的指尖握紧了身旁男子温润的手心,心里的恐惧层层袭来,似乎,有什么事情,已全然无法控制了。

☆、第十八章 失心散

整夜,阴雨连绵。

豆大的雨珠一颗颗敲打在太子书房紧闭的墨色门窗上,再慢慢滑落下去,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清晰可闻。

透着门窗,只看到紫檀桌上的烛火微微浮动着。桌案旁,一个黑色身影手持纸扇,正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桌上摆着一本已有些泛了黄的书,书旁是一杯茶水,似乎还在冒着热气。

而面对他站着的是一个玲珑少女,她站的笔直,纤细的身子似乎还有一丝抖颤。虽是隔着窗户,看不清她的长相,可却能感觉到,她似乎...在面临着什么两难选择。

男人饮了一口手中茶水,修长的手指极富节奏的敲打着紫檀桌面,半抬着头,乌黑的双瞳似乎已洞悉一切。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他看着身前少女低头不言语的模样,嘴角向上,勾勒出一个弧度,似笑非笑,“解药就在我手中,要与不要,全凭你一念之间。莫非你真的忍心你的大哥像个木头人似的终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此残生?”

杨广站起身来,越过桌案,慢慢向她走去。折扇轻轻挑起她的下颚,他的声音,低沉的蛊惑人心,“钟姑娘,难道你就不觉得这世道,很不公平吗?”

“不公平?”她指尖动了动,终于抬了头。

“你为了帮萧望练魔剑不惜牺牲自己,可他呢?对你不过是利用罢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为了他放弃一切?”男子低下头,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只差最后一步了,只要你将这失心散设法放入他的饮食之中,事成之后,我和你保证,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活生生的钟宸,怎么样?”

纤细的指尖紧紧攥着衣摆的下方,她不语,可那颤抖的眉睫却出卖了她此刻全部的情绪。

杨广眼见她内心已然溃不成军,继续蛊惑道,“我知道你和瑾儿的关系很好,所以,我不会逼你,只是你眼见着他们幸福,就没有丝毫不甘吗?”

“这本就是一场阴谋,而你不觉得钟宸才是最无辜的一个?当日,为了完成你父兄的遗愿,他不仅接管邪剑山庄,甚至为了你付出生命,你呢?你就不打算为了他做些什么?你对得起他么?”

“我.,.....”

钟瑶愣了许久,终于低声开口,可那声音,却是沙哑的可怕。

“嗯?”

杨广抱着拳,等她开口。

“你同我保证,不会伤萧望性命。”

“你是大夫,这失心散的功效,你应当比我更清楚。”男人笑笑,背过身去,“我只想让他暂时失去功夫,以免他在皇上面前大开杀戒,弄得血流成河。到时,这下场恐怕更是覆水难收。”

修长的手指探入衣襟内,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这是一半的解药,只要明晚事成,我便将另一半也给你。”

迷茫的大眼看着面前的碧绿瓶子,少女拳心紧握,再松开,终于还是接过了那个瓷瓶。

“我答应你。”

手中小小的瓷瓶,此刻甚至有千斤的重量,那深深的罪恶感压的她完完全全透不过气来。她清楚的知道,这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她甚至能想得到,明夜萧望会面临的将是如何的一场血雨腥风。可是她能怎么办?正如杨广所说,她再也忍受不了想爱而不得的苦楚了。日日夜夜,她对着那个冰冷的毫无感知的身体,有谁知道,她已然承受不住了。

所以,她只能对不起他,只有对不起他了!

清丽的眸子找不到一丝焦距,她转过身,向门口处走去,也不顾外面的瓢泼大雨。

“我派人送你回去。”

杨广在身后道。

“不用了。”

她低声,却没有回头。

冰冷的雨水敲打在她的身上,从心底涌上的寒意像一抔剧毒要彻底将她腐蚀。

她在做什么?她到底在做什么?那个男人,她曾誓言不需任何人伤害的人......谁能来教教她,到底该怎么做?为何她费尽心机寻找这世上唯一可救治钟宸的解药竟会在杨广手上?

大哥......

她重重低喃。

你告诉瑶儿,我要怎么做才是对的?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我该如何、才能不伤害他?

雨水滴在她的额上,在慢慢滑落在她冰冷的唇上,空荡荡的夜,没有一丝回应。

—————————————————————————碧落长安——————————————————————————

真奇怪......

瑾苏趴在桌上研究着钟瑶刚刚送来的碧绿瓷瓶,手拄着下巴想着刚刚少女离去时不同往常的局促神情,又打开瓶盖闻闻嗅嗅,似乎没什么味道。

不对不对,若这只是什么补身子的良药,她怎么不亲手交给他,还要自己代劳?可是瑶儿,没有理由要害他的啊。

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见这瓶底约莫着有六七粒小药丸,便摊开掌心先倒出一粒,瞧了半天,愣是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想反正自己最近也是病毒缠身,吃一颗也无碍,也可先帮他试试有没有毒。这么想着,便在右手边倒了一杯水,仰头咽了下去。

动动脖子....没反应。

伸伸胳膊...也没反应。

踢踢腿儿...还是没反应。

瑾苏敲了敲自己的头,心想自己一定是多心了,怎么能连最好的朋友都怀疑,真是太罪恶了。

昨日,萧望告诉她过了这几日便会把身份还给哥舒瑀,不会再觊觎边关的将士。瑾苏知道,他现在仍是放不下复国之念和血海深仇,可既然已迈出了第一步,她便有信心陪他慢慢改变。她更加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放下执念的。

而她也终于知道杨语兰腹中孩子的真相,原来这么久,一直是自己错怪他了。

光是这么想着,她咧着嘴角,就又开始傻笑了起来。

昨天晚上,她就是因为这个一直赖在萧望身上咯吱咯吱笑个不停,他无奈,点着她的鼻尖教训道,“你这丫头,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疯疯癫癫的,嗯?”

她无赖道,“我才十六岁,跟你一比,本来就是个小孩子嘛。”

“哦?”他盯着她,眼眸一眯,“那你是嫌我老么?”

“嗯......”瑾苏咬着下唇,故意惹他生气,“你说呢?”她呼吸清浅,粉嫩的唇贴近男子耳边,轻声开口,“你知道,你同我在一起,叫什么吗?”

萧望没出息的被她身上的馨香蛊惑,眸色又深了一分,“叫什么?”

“叫......老牛吃嫩草喽!”

瑾苏笑的猖狂,却没注意到男子眸中的危险,而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整个人按在了身.下,“老牛吃嫩草?嗯?”他声音沙哑着,薄唇轻贴着她细嫩的脖颈,“大爷今日就是要摘你这株嫩草了,怎么样?”

“不要不要,大爷饶命啊......”

脖颈上麻麻痒痒的,她嬉笑着推开他,向床头缩去,可他却不依不饶,钳住她胡乱动作的双手又将她牢固在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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