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情深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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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
他在唇间轻轻吐出我的名字,听在耳中,如醇厚的美酒一般让人熏染欲醉。我被他的温柔体贴,击的节节溃败。
我心下欢喜却又涩然,其实这样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遥远的上阳峰上开始下雪,密密麻麻的鹅毛雪花纷纷扬扬地洒在身上。我站在阚自珍的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脚下的长剑仿佛知晓回山的喜悦,剑身发出一阵阵轰鸣。隔得太远,只能恍惚看见山门口站着两个身影。
阚自珍将脚底的剑收回入鞘,牵着我缓缓走在雪地上。一个乌发红衣的少女早已经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她看清我,指着我大叫一声:“是你!“。
我歪头,含笑看着她:“怎么几日不见,小莫好似很惊讶。”
她将手背在背后,哼哼道:“才没有,巴不得你消失呢。”
“师妹,莫要如此讲话。”越书生拉过莫雨薇,对我抱歉一笑。
我耸耸肩,对莫雨薇这样骄傲的性子早已见怪不怪了。
“师兄,你看她。”莫雨薇蹬着脚不依不饶。
越书生笑咳一声,安抚道:“师妹,不是要接阚师兄么?”
莫雨薇对我一瞪眼,才跑到阚自珍跟前,搅着手指头笑嘻嘻地道:“一早就在这里等阚师兄归来呢。”
阚自珍侧过身子,温言:“莫师妹有心了。”
莫雨薇连连摇头:“不有心,不有心,应该的,应该的。”
我忍不住呵呵轻笑出声,太有意思的一个女孩子。
越书生也无奈的摇摇脑袋,走上前去,他拍了拍莫雨薇的肩膀:“阚师兄见着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莫雨薇吐吐舌头:“对哦,要是被师傅发现又要抄经文了。阚师兄再见啦!”说着,她亲亲热热地拉着越书生快步离开。
我眯着眼睛看着莫雨薇同越书生离开的背影,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
脸颊忽然被人轻轻一抚,我回神抬头,却见阚自珍微微一笑,他柔声道:“走吧。”
我心中一动,终是含笑,同他向前走去。
到了阚自珍师傅闭关的洞府前,我默默地同他立在一旁。这是上阳峰最高的一座山峰,周围种着一片梅林。纷飞的雪花中,傲然挺立的梅树绽放着花朵,红的近乎似血的花朵和着白色的雪花宛若仙境。淡淡的梅香,若有似无的蹿近鼻腔。遥望着远处的山峰,真当得一句凝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的意境。
阚自珍轻声道:“这片梅林是师娘幼时亲手种下的。”
我朝他望去,只见他目光凝视着我,随即却将目光移了开去:“你离开的那几日,我常常想着你。”
我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握紧了拢在袖中的双手。我垂下眼,低声道:“……我也……。”想着你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五……。”他忽然叫我,我抬眼与他对视,半响我们两人都笑出了声。方才那种旖旎暧昧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他哈哈一笑,弯腰拾雪,不一会儿便弄了一个圆滚滚的雪球递给我。我愣愣地接过他手中的雪球,入手冰凉却觉得心里暖的慌。他白皙的手指在我脸上揉了揉,而后将手负在身后,仰望着白茫茫的天空。
我沉默了一会儿,也学着他的模样仰望着天空。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不一样会变化成了水从脸上滴落下去。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优美婉约的字句在耳畔响起,我不禁抬头看向阚自珍。他却只仰着头,留给我一个精致的下巴。我看着他的眼神,不觉温柔了几许。这样美好的诗经,仿佛从很早已经就已经嵌在我的骨血之中。
我能感受他声音里温柔带着怜惜,绵绵密密地话语中,墨染着深情。他低头,眸光在一片浮光掩映中透着幽深,又好似灿烂的日头一般亮的晃眼。
我脸颊渐渐变的滚烫,只好矫情的移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二十三)
我本以为,仙人出关,气势必定恢弘,若似惊天动地,或是山崩海烈之势。再不济脚下的一方尘土定然是要动上一动。
我同阚自珍默然无语站了半响,阚自珍忽然转身回头,我也随着他转身望去。定睛一看,眼前凭空出现一个白发如银,气度旷达的仙人。
阚自珍牵着我上前,恭敬地对那人行了一礼:“师傅!”
我看着眼前眼前的仙人,心想,这就是莫雨薇口中所讲的上清派掌门云崖子大仙。我连忙跟着阚自珍对他施礼道:“小女时歇,见过仙人。”
云崖子上前一步,朝我们微微颔首,淡然道:“这位姑娘倒是不凡,单一水灵根。”他的声音犹如幽泉一般,乍一响起,听在耳中只觉浸人心脾使人身心空灵。
闻言我既惊又喜,连忙上前一步奇道:“如此说来,我还是一个修仙的好苗子?”
云崖子淡然一笑:“小姑娘被修远带回来,该是我上阳派弟子。”
阚自珍脸色有微妙的变化,他朝我看了一眼,神情复杂地上前介绍道:“弟子心仪这位姑娘久矣,还望师尊做主!”
云崖子有些讶异,思忖片刻,颔首道:“如此,也好。”
听了两人的话,我忍不住开口:“仙人……我……。”手被人紧紧握住,我回头,只对上他一双含情脉脉的双眸,漆黑的眼珠酝了光华。那温柔的眼神让人沉溺,我往后退了一步,踩碎了一地花荫,最后垂头低声对着云崖子道:“你可以收我为徒么?”
云崖子淡然一笑:“我与姑娘倒是有缘分,便收了你这位弟子!”
心跳的有些急,不知是为云崖子一句收我为徒的话,还是阚自珍方才那一番表白心意的话语。我整理好心情,朝云崖子笑眯眯一拜:“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云崖子微微颔首,语气略为温和了些:“无需多礼,明日便举行拜师礼。”
我点头称是,云崖子不知想到了甚,竟是低低一笑,便提起步伐渐渐远去。
阚自珍伸手将我托了起来,他将我群褶间的雪花拂去,柔声道:“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师妹了。”
我却低着头,躲避他的目光,含糊道:“……那我也唤你阚师兄?”
阚自珍含笑打趣:“唤大师兄也未尝不可。”
我能想到他此时唇角定然勾着动人的微笑,就像梦中一般。听到他揶揄的话语,我心里一个激动,我抬头慌道:“……不要……。”
我不晓得为何,心里就是不愿意唤他为大师兄。总觉得大师兄三个字,在我心底占了极为重要的一席之地。
阚自珍眼中的光华变成灰色,他放开我,背过身子,他唇角上扬,笑意却未达眼底:“小五。”
小五,小五,与阚自珍相处,他总是这样轻轻唤我的名字。仿若他每唤我的名一次,他的声音便犹如一阵鼓声,一下又一下的砸的我心口窒疼无比,却还偏偏带着突兀的欣喜。
气氛死寂,我噤口不语。
他慢慢渡了一步,抬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耳垂,温言道:“随我来吧。”
我诺诺应了,随着他慢慢而去。待要离开的时候,我甫一回头,却见天边织出亮光,金色的阳光如大火铺降。我目光恍惚迷离地看着灿烂的阳光映着漫天霜雪红梅,心底却似是缺了一角,空荡荡的有些难受。
阚自珍带着我下了山峰,来到一处山色栾岚的山谷。谷中开着成片成片的梨花,雪白的梨花和着远方青山,倒也有种脱俗的仙家气派。
“这是我的洞府,从今以后你便和我住在一处。”
我嘻嘻一笑:“阚师兄安好。”
阚自珍伸手在我头顶一敲,含笑:“促狭鬼。”
梨花林中有一处小小的池子,池水碧蓝清澈,弥漫着一股清凉的梨花香。我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换上上清派的弟子服。
同阚自珍身上的青衣不同,执子交予我的弟子服,白色的裙摆上用红线绣着一些古朴大方的花纹,料子摸起来极为软滑,听说还能防火辟邪。红白交织的衣裳,穿在身上显得柔韧飘逸。我满意的临水照了照,深觉此时此刻我便是穿出了一身英姿飒爽的风格来。
绕过几树梨花,便见阚自珍伫立在一树梨花之下,阳光下,他翩然回头,犹如一幅画卷。我愣了一下,眉间渐渐舒展开,嘿嘿一笑:“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他漆黑的眼眸倒影出我的身影,脸上神情坦荡,勾出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重复道:“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
调戏反被调戏,我脸上一红,姿态做足凶残威凛:“不准笑!”
他眨着眼睛,表情十足十的无辜:“我不曾笑。”
我只觉耳根子越来越烫,他走近我,双手撑住我肩膀,面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静,他语气温软:“你在我眼中便是那个样子。”
他的眼似一潭秋水,浮起丝丝波澜,他的声音也变得低哑,他一字一句地说:“小五,你便是那青山。”
他的目光,他的嗓音拉着我跌进了那瑰丽的男女情萌中。我有些涩意,又有些想闪躲。我在心底暗叹一声,千防万防,怎能防得住那一刹那的砰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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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自珍带着我御剑飞行,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越过了好几座别峰来到上清派主峰少阳峰。少阳峰的山势直叠苍空,与上阳峰漫天飞雪不同,少阳峰和风日暖,天空碧蓝如洗,遥遥望去只见对面云海苍茫。翻卷的云层犹如海浪一般,绵延叠叠,波澜壮阔。少阳峰东崖边是一处瀑布,还未到跟前便能听见瀑布的声音,偶来一阵风便带起漫天水汽,如烟、如雾。千丈青山衬着一道白银,好像是银河从九霄云外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