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篇：皎皎云间月（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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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边城秋光淡，忽而已冬来

浮罗城的秋天很短。九月一过，天气便越发寒凉起来。

天刚亮的时候玲珑就被冻醒。披衣下榻透过窗户纸恍惚见得庭院里白茫茫一片，急忙推门而出。

竟是一夜大雪。

落得院子里、树枝花枝丛上皆是白茫茫一片积雪。

玲珑看得高兴。跑回屋子里换了厚的冬衣和防水红靴子便急急跑到家中的“观景台”看雪。

“观景台”是一座建在梁丘府中心的亭子，亭子起在两层木质悬空楼梯上。站在亭中可以一览府中诸景，就连浮罗城的四季风光，也可以瞧见大半。

不过浮罗城实在没什么景致好看。除了短暂秋日里开得满城金黄飘香的桂花可以赏得两月，其他便再无甚可观的了。

浮罗城高低错落的房屋建筑顶上，皆是白得刺眼的雪。街道上做生意的人家拿着竹扫把刷刷扫着自家门前的积雪。

玲珑听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看了好一阵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决定窝回屋中睡个回笼觉。转身刹那，脚下一滞。

“观景台”后一方四四方方的小院里，一树红梅凌寒而开。在这白茫茫一片世界里，煞是惊艳耀眼。

红梅树下。白衣白裙的姑娘一头漆黑长发未绾，只绑了条大红的丝带任由它松松垂在脑后。纤细修长的手指正握着一桠半开的梅枝，“啪”一声冷脆，花枝和雪都落下来。

白雪红梅，梅是美人指间花，雪是美人发间雪。

玲珑看得呆了，呆得原本攥着冬衣领口的手一下便松了。冷风吹过来一激，打出一个十分响亮的喷嚏。

临街几家扫雪的人皆纷纷向这面望过来，望到一个缩得极快但似乎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后脑勺。

梁丘月清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上来，夹着风雪声，玲珑听得不太真切。

仿佛是说让她过去。

玲珑一路打着喷嚏往纤月院的方向去。掀开挂在屋外挡风的帐子，便觉一阵暖风拂来。

陈设古朴的屋子内水声沸腾，桂香四溢。

梁丘月坐在软榻上正往一盏白瓷的杯子里添茶叶，“还不过来喝些热茶。”声色清冷。

玲珑一面挪过去一面四处闻，“姐姐，你这屋子里有好浓的桂花香！”

坐到软榻边时香气愈发浓郁，低头一看，几案上白瓷的杯中泡着一个茶包，茶汤上浮着的正是金黄的桂花。

喝一口，桂香四溢。但渐渐便有咸味浮上舌尖，后味更是辛辣，辣过后似乎还有些淡淡的草药甜。

玲珑眉头一皱，“这是什么啊？”又另倒了杯温水漱口。

梁丘月握着杯盏，极优雅斯文地抿了两口，清冷道，“桂花汤。”

焙干的桂花四两，放盐、干姜、甘草少许。研成末后收藏密封。下雪天的时候拿出来，用白开水冲着喝。

玲珑捋了捋舌头，“不好喝，不好喝！”又去揭一旁小火炉上煨着的陶罐盖子。

竟是一锅热腾腾的“暗香粥”。

玲珑凑近鼻子嗅了嗅，“哇，姐姐，这粥里面的红梅花可真香啊。”

梁丘月抬了抬下巴，“嗯。”

玲珑却早已两眼直放光，“谢谢姐姐！”拿勺子的手却被梁丘月半道拦住，“把桂花汤喝了，再喝粥。”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玲珑虚着眼睛作求饶状，“不喝桂花汤行不行啊？”

梁丘月冷冷看着她没说话。

然后玲珑就一边哭着一边去喝桂花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