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战争也是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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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术在痛苦中终于回到了真定府。
去年带出去的十万大军，南下的时候，如同山洪海啸一般，滚滚而来。
一路无人敢撄其锋芒，大有席卷八荒之势。
结果呢？
在东京城外折损了数千，又在磁州城外被做掉了三千，一路北撤的途中又被弄死了数千。
丢了近两万人。
两万人啊！
这对大宋朝来说，自然是常态，毕竟这些年动不动全军覆没，此次陕西都战死了近三十万人。
但对横扫辽国和大宋的金军来说，在心理层面绝对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那种我俯瞰你，深入进去随随便便打的快感，忽然就减弱了许多。
大宋朝似乎好像已经不是那个随便就可以深插进去的大宋朝了，至少这一次头部伤害不小，得花时间治疗。
当然，除了丢了两万人以外，兀术被大宋军民扰得不胜其烦。
不过兀术的军事水平也算顶尖了，能在这种时候维持大局，将大军顺利调回真定府，已经非常不错。
毕竟单纯算兵力，还有八万人回去了。
骑兵并没有什么损失。
带出去的一万骑兵，几乎全部带回来了，损失的都是步兵。
人只要还在，士气是可以慢慢恢复的，只不过需要时间而已。
而且以金军之强悍，士气恢复得绝对不慢。
其实，兀术好几次想在中途停止撤退，整顿大军和宋军打正面野战。
但就怕在这种士气低迷的情况下陷入进去，毕竟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紧撤军去支援陕西。
所以兀术一直保持着克制，没有大规模动手。
接下来，兀术就缩在真定城中不出来了。
他在等待宗翰的消息，既然是西进支援娄室，自然是要做好统一协调，不是说去就去。
至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吧。
几万大军入陕西，打多长时间？需要多少粮食，都是要重新调派的。
当然，这些事，身在燕京的完颜杲都已经安排人在后方统一做协调了。
二月初五，就在赵宁派出大量探子捕捉完颜宗翰的撤军路径，准备给宗翰一个惊喜的时候，在上京府的金帝完颜吴乞买也收到了娄室在陕西遭到重创的消息。
实际上，陕西长安一战，双方都觉得自己受到了重创。
金国现在着手调回精锐，准备全力推平陕西。
大宋朝弹劾张浚的人，从东京城北城门排队排到南城门。
甚至有人天天危言耸听上奏疏，说什么大宋朝这样下去迟早要完。
官家您赶紧移驾东南，再晚一些金军就要从陕西推入潼关，再多路大军会师东京了。
政事堂也是公布了张浚的奏疏的，言下之意是陕西诸镇还在张相公的控制范围内，战局还没有崩塌。
但不信啊！
许多人一听陕西战死了近三十万人，这还不是天塌下来的节奏吗？
之前的军费都打水漂了？
1000万贯啊！
这可不就是打水漂了吗！
吵吵闹闹，不是今天在宫门口哭诉自己多么忠君爱国，就是明天洋洋洒洒奏疏一篇，分析利弊说要迁都东南。
又有说陕西刘錡割马腿大破拐子马，既然如此，为何其他宋军不用？
一些文官坐在家里义愤填膺，说什么军中一群愚蠢之人，既然割马腿有效，却只有刘錡一人想到，不是蠢是什么！
还有官员更是上奏疏骂起宗泽来，说什么宗泽无大才，连割马腿都不知道，换做我只需要三天就能把金贼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混乱时刻，各种妖魔鬼怪的言论都出来了。
一些行政官员老老实实做做民生管理就行了，非要多嘴军事，这不就闹出笑话来了吗？
割马腿就能把金军打败？
这他妈的真是张口就来啊！
女真族可不是什么游牧民族，女真族是渔猎民族和半农耕民族，可不是像匈奴、突厥那样全部是骑兵。
金军中有相当部分的步兵，而且是披铁甲的重步兵。
拐子马的作用是冲击敌军两翼，切割敌军，毁灭对方军阵，与此同时重步兵压进打击敌人的有生力量。
再说了，割马腿就能击败拐子马？
什么时候打仗这么简单了？
那用身体堵住敌人的机关枪口就可以拿下敌人的阵地，为什么光头的大军不用这一招？
为什么？
是光头大军不知道堵住敌人机关枪口就可以拿下敌人阵地吗？
是这种战术只有军纪严明的军队才能用啊！
是只有那些不怕死的士兵才敢用啊！
是割马腿的战术牛逼吗？
是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岳家军牛逼！
是那些不顾自己身死那血肉之躯堵敌人枪口的英雄牛逼，而并不是战术。
要不然此次陕西为何战死如此之多？
当时拐子马崩塌，巨大的冲击力，如同溃堤的洪流，不知道压死了多少宋军！
那是用人命堆起来的战绩，绝不是有些文官嘴里张口就来的轻轻松松！
有时候赵宁就他妈的很想把那群整天咋咋呼呼的文官全部扔到前线，让他们去那里发光发热，实现自己张口就来的理想！
东京现在争论不休，金国京师上京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前线战争的结果，终于在一段时间后，传导到政治上，引发了政治斗争。
娄室在陕西受到重创，金国朝堂的主和派开始蠢蠢欲动。
二月六日，完颜吴乞买紧急召集议事。
完颜吴乞买说道：“娄室在陕西遭遇重创，谙班勃极烈（完颜杲）已经给中线和东线发出撤兵令，全力支援西线，此事诸位怎么看？”
怎么看？
这事还能怎么看？
金国主战派第一人完颜杲此事坐镇燕京，留在上京的是什么人？
完颜宗干、完颜宗望、完颜宗磐这些人。
完颜宗干是谁？
金太祖阿骨打的庶长子，忽鲁勃极烈。
阿骨打建国后，设谙班、国论、阿买、昃四勃极烈共掌国政。
其中谙班勃极烈为首，到了完颜吴乞买时代，谙班勃极烈为皇储担任，也就是完颜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忽鲁勃极烈权力多多少少被谙班勃极烈给分了过去。
此时金国朝堂是各方势力是失衡的，以完颜杲为代表的势力一家独大，仅仅宗翰一人，就能帮完颜杲撑起大半个局面。
要知道，宗翰麾下谋臣、武将如云。
说话分量十足，能与宗翰分庭抗礼的娄室是一个从不参与政治斗争的人，宗望又是一个很佛系的佛教徒。
天天咋咋呼呼、野心勃勃的完颜宗磐，还没有资格跟宗翰提鞋。
至于忽鲁勃极烈完颜宗干，多参与内政事务。
不过，现在，前线战局的陡变，让金国朝堂出现了一丝权力天平晃动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