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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重生之金玉斗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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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当沈初平一个人坐在晃得厉害的马车里绞尽脑汁的时候,那边,三娘子和陆承廷已经吃完了面并肩出了茶棚。

暖风阵阵,翠绿迎峰,三娘子在茶棚门口静静的站着,远眺山林炊烟袅袅,她忽然想,野趣有境,若以后在山田之处寻一方居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家禽满圈,其实也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乐事。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马儿的轻嗤声,三娘子回头,身后,陆承廷正悠哉悠哉的牵马而至,玉树临风。丰姿神秀。

“走一走吧,就当消食了。”方才那栗子面实在好吃,三娘子多贪了几口,这会儿肚子饱得都堵着嗓子眼儿了。

陆承廷瞪了她一眼,“一个女孩子家家吃相竟这么豪迈,难怪那日云姗要拆你的台!”

三娘子脸颊微红,反驳道,“你别信口开河挑拨我同云姗妹妹之间的关系,她那日是有口无心的。”

陆承廷闻言,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出了茶棚,然后一边走一边似回忆道,“我很少在云姗的口中听到旁的女儿家的名讳。她性子柔婉,小的时候还很怕生,不过你和姚家那丫头的名字,我倒真是听云姗提过几次。”

“啊?”三娘子也很吃惊,想她之前和陆云姗即便有见面,也都是在人多的场合下,要论私谈,两人是从来都没有的,所以听陆承廷这样说,三娘子不免有些心虚。

“以前但凡是裴姐……哦就是大嫂设局,亦或者是云英姐姐设局,家嫂总是会带上我,而云姗妹妹大多也是在的。”

“云姗说你是个有趣的人。”陆承廷点头,目光紧锁在三娘子略施了粉黛的脸上。

私下的她和人前的她有着两种姿态,陆承廷虽还不能细细辩明白,可他能感觉到,在自己面前的三娘子,更洒脱随性些,也少了一份故作姿态的老成。

“有趣吗?”三娘子抿了抿嘴,努力的回忆着以前的种种,却感觉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特别有趣的事儿,“也许云姗妹妹和我投缘吧。”

“也许吧。”陆承廷收回了目光,口气云淡风轻的,“以前云姗总说,各人入各眼,各眼皆为缘,打从我回府以后,头一个笑着和我说话的人就是那时才刚启蒙的云姗。”

三娘子一愣,只觉得陆承廷牵着她的手忽然收了些力道,当时,她所有的好奇都已经卡在了嗓子里,她觉得,只要自己一张嘴,那话就能问出口了,可是不知为何,在面对陆承廷的时候。三娘子能察觉到心里不断涌上来的那种矛盾。

那是一种想要主动了解又不敢,想要被动接受又不甘的复杂情绪。

上一世,她从沈初平身上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越好奇,就会越受伤,且这些年,她在为人处世上也明白越是探究就越是容易陷入僵局的道理。

而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身份,当下的她,是格外宝贵自己和陆承廷现在的这种相处之道的,所以,三娘子再开口的时候,顺势就转了话锋。将刚才沈初平的事儿摆上了台。

“沈家与我们家是多年的交情,父亲和沈世伯当年是同窗应生,我祖母以前常说,年少的友情难能可贵,比官场之交要更让人放心。”三娘子说着,抬头看了陆承廷一眼,只见他目随山路,睫毛轻扇,抿着嘴的表情看不出喜怒之色,便放下心来继续道,“儿时,沈世伯会带着沈家兄弟到我们家中闲住几日。母亲有意想让两家亲上加亲,就把我的生辰八字给了沈伯母。我是先和沈初年定的亲,年哥儿从小就温文尔雅,他和大哥哥同岁,大家一起玩的时候也总有兄长的风范。可惜……年哥儿福薄,几年前就生病走了。后来,我们三房上了帝都,沈伯母就重新生出了结亲的念头,选的就是刚才你见着的沈初平……”

“心思浮面,不成大器。”谁知,三娘子这边絮絮叨叨的还沉浸在那些真实的回忆中时,陆承廷竟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对沈初平的评价简直是一阵见血。

见三娘子忽然停下了步子怔怔的看着自己,陆承廷便更不以为然了,“你没觉得沈初平此人目光飘忽的厉害吗?眼露心意,他目光都这么飘了,定不是个心思沉稳的。”

“所以我反对母亲把五妹妹许配给他。”三娘子斩钉截铁。

“已经互换庚帖下了聘了?”陆承廷问。

三娘子摇摇头,“只是……口头定了亲。”

“既口头定的,也不一定就作数。不过成亲的事儿,其实还是要看五娘子自己的。”陆承廷直言道,“你可知,云姗想跟着太子爷?”

三娘子忽然觉得,今日的陆承廷,真的是个好说话的,又或者说是个不设防的,心里怎么想就怎么来。

但她上一世只知道陆云姗会进宫,会被封妃,会被登基以后的新帝宠在手心里,可她却不知道,这念头,竟是陆云姗自己起的。

“我是反对的,可云姗自己喜欢。”此时此刻,陆承廷心里倒很坦荡,家中兄弟撇开不谈,姐妹几个当中,他真正心疼的只有陆云姗这个庶妹,今日能和三娘子这样畅谈,其实连陆承廷自己都很意外。

“若是两情相悦,太子爷一定也不会辜负云姗妹妹的。”因为知道结果,所以三娘子说的很笃定。

可陆承廷却摇了摇头道,“所谓两情相悦,最终也会抵不过世俗凡物的,宫里的女人,有几个是开心的?可是,我同云姗说了,路是你自己选的,如果有一天后悔了,你也怨不得谁,但如果你想抽身了,只要哥哥还有一口气,定助你脱离苦海。”

这,是一个男人的处事方式,是一个男人最可靠的承诺。

三娘子忽然明白了,陆承廷这是在告诉她,不要擅自替别人做任何的决定,哪怕这个人是你最珍惜和疼爱的,如果你真的在乎他,那么就试着去做好她最坚强的后盾。

“我……明白了。”三娘子定睛看着陆承廷,心口有些热热的。

“真的明白了?”陆承廷忽然伸出手,轻拨了一下她鬓边被风吹起的碎发。

“二爷少时离过家吗?”这问题。她还是想问!

三娘子承认自己打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很想问了,犹豫不定是因为她不愿打破现在和陆承廷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默契,可之所以为何这么好奇他的过往,三娘子想,或许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而陆承廷确是一愣,眉目忽柔,“我以为你不会问了。”

“不知道二爷的底线在哪儿,二爷若不肯说,那就……”

“我从小是养在建德祖宅的,那几年祖母身子不好,听了风水道长的话想养个八字吻合的男孩儿在身边,正好,那年我刚满周岁,就被父亲送去了建德。”陆承廷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目光如水,声音如磁,平静的令三娘子觉得有些陌生。

“母亲当年也一定是舍不得的。”三娘子低了头,伸手就去牵陆承廷的手。宽大的手掌,带茧的指腹,陆承廷的手从来都是温热生暖的,可偏偏这次,他整个掌心都是凉凉的。

舍不得吗?陆承廷有些出神,他那时还太小,根本就不曾记事,可在建德长大一些后,有一次,他无意中听到乳母和祖母的对话,乳母说:夫人从来一颗心都是在大少爷身上的,大少爷自幼不足,可怜了二少爷,分明也是亲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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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交心而下,等三娘子和陆承廷赶到田庄的时候,早已过了未时了。

庄稼人用膳早,踏进庄子的时候,三娘子隐隐就闻到了甜糯的米饭香,惹得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就“咕噜”了两下。

听说新主子来了,两个老庄头带着几个管事的庄仆急匆匆的就从田埂边奔了回来。

看着三娘子井井有条的盘问着两个老庄头关于庄子水田的一应事宜,陆承廷便悠哉背着手踱步出了门。

外面天色渐沉,在田边玩耍的孩子陆陆续续的跑了回来,偶有几声狗吠传来,透墙穿院,却显出了农家的淳朴和安逸。

陆承廷越走就离开庄子越远,终于,暮色中,他止步在了一株低垂的青柳旁。

一阵乍起的风吹来,惹得柳枝微晃不已,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陆承廷的身边就多了一个黑衣男子。

“如何?”陆承廷目不斜视,远眺田埂,早春刚至,水田里洒下的稻苗还没有冒牙,一块块方地,此刻看上去灰不溜秋的,似没什么生机。

“大人,线索断了。”

“断了?”陆承廷一愣,低头看了那黑衣人一眼,“哪儿断的?”

“南召。”黑衣人一垂头,吐了两个字。

南召!

陆承廷抿了抿嘴,伸手折断了眼前一根已经发了嫩芽的柳枝道,“南召深入彝召群山之腹,巫蛊盛行,这线索,你们不要再追了,我会和太子说,让他另外安排人的。”陆承廷做事擅审时度势,什么事儿,若遇着瓶颈了,他不会一味的继续死磕,而是会另辟蹊径。这点,恰好是太子爷欣赏的。

“是!”那黑衣人点了点头,又问。“那么北召那儿是否还要继续?”

“北召继续查,不过你撤十个人出来去一趟关东,盯着八皇子。”陆承廷吩咐。

“属下明白。”

“还有,到了关东,你先去凤春楼找一个叫西厢月的人,他会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是!”黑衣人领命叩首,然后眨眼的功夫又消失在了无边的暮色之中。

当陆承廷办完了私事慢悠悠的踱步绕回庄子的时候,三娘子正和两个孩子脑袋对着脑袋蹲凑在一块儿不知道在那儿瞧什么东西。

陆承廷好奇的跟着俯身看了过去,原来三个人正在那儿看蚂蚁搬食。

“你瞧,那个就是蚂蚁窝了。”小一点的那个女孩子指了指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声音稚嫩。

“那么远,岂不是要爬好久。”三娘子模仿着孩子的模样。顺口接了一句。

结果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儿竟然哈哈笑道,“你好笨啊,蚂蚁爬的可快了,天黑之前它们肯定就回窝了。三丫,走,回家吃饭去了。”小男孩儿说着,就嫌弃的看了三娘子一眼,然后拉着小姑娘笑眯眯的奔回了庄子。

三娘子站起来的时候脸色极差,谁料一回头竟还看到了正强忍着笑意的陆承廷,她一张脸顿时就全黑了。

“农家的孩子精着呢,可一点儿都不比那些养尊处优的小姐少爷笨。”陆承廷咳了两下,终于压下了隐隐的笑意。

“二爷就是笑我连个孩子都不如咯?”

“比孩子还是要强一些的。”听着三娘子略带孩子气的娇嗔。陆承廷又笑了,“这两座庄子如何,都问清楚了吗?”

三娘子一听,柳眉微蹙道,“总觉得有点半吊子,两个老庄头都是平溪的老人了,三代皆是庄户,按说应该是很有经验的,可方才我不过就是细问了一下庄子上每月的开销成本和盈利所得,两个人都说的支支吾吾的,这要不就是有所隐瞒,要不就是真的一无所知了。”

陆承廷点了点头,“我们今日是突然造访,他们自然没有提前准备,不过正因为我们来的突然,有些事儿才不会被糊弄过去。”

三娘子赞同道,“方才我一路进去,看着周围一些农户做事也都是漫不经心的,我想,若要打理,可能还要费些时日。”

“这两处庄子原不是你母亲手下的吧?”感觉起风了,陆承廷便上前帮三娘子系上了披风的带子。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流畅,以至三娘子都没察觉出心中忽闪而过的异样,陆承廷就已经微微后退了一步。

下颚有他指腹轻触而留下的余温。陆承廷的身上常年沾着沉香,她猜,应该是熨烫衣物的时候单妈妈给上的熏。

若是搁在以前,三娘子会觉得,一个大男人,这么爱用熏染之物,未免也显得太过阴柔了,但偏偏陆承廷本就太过刚烈强势了,沾了这么点香味,非但没有让他显得太过脂粉,反而还有种君子谦谦之感,宛若谪仙初临,带着飘逸之姿。

“想什么呢?”见三娘子竟怔怔的看着他出了神,陆承廷不禁伸手就点了一下她小巧精致的鼻尖。

三娘子猛的别过了脸,暗中咒骂了自己一句“笨蛋”,然后才深吸一口气重新看着他故作为难道,“这两处庄子,兴许还要劳烦二爷和余管事了。”

没错,即便秦氏对自己的嫁妆敷衍,即便这样的事儿陆承廷已经看出了端倪,可她却不能明着点头。

但,庄子既已经过到了她许孝熙的名下,那她是不可能让这两处水田就这么平白无故的闲着不产的。

可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三娘子太清楚自己不是打理田庄的那块料子,所以,既然之前陆承廷已经发了话,既然那个余安接手她的庄子不过是件顺手的事儿,三娘子想,她若是摇头拒绝,也未免就太不识时务了吧!

☆、第90章 小轩窗?主仆之谊

那天晚上,两人是在田庄用了晚膳以后再赶路回城的。

行至一半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可因为紧紧的挨着陆承廷,三娘子竟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反而还靠着他厚实的胸膛小憩了片刻。

待三娘子打了个盹儿再睁开眼的时候,两人已经进了城门。这一回城,陆承廷就明显的放慢了马速。

路上,还有挑着担子正行色匆匆赶路的商贩,应该是想赶在闭门鼓禁声之前出城的,而远处的红坊和西市却无碍闭门鼓的声声催促,依旧的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光是遥望,似乎都能感觉出里面的喧哗和热闹来。

三娘子这一路虽迷迷糊糊的睡了片刻,可这会儿转醒后,却发现整个人腰酸背疼的,尤其是屁股,这一路颠簸而归,震得屁股早已经没了感觉。

好不容易挨到了侯府门口,见到了那熟悉的门院之景,三娘子忽然如获大赦一般的松了一口气,想着一会儿回屋一定要让子佩她们多在浴盆里放些热水好好的泡一泡去乏解酸。

但谁知,就在两人都略见疲惫的下了马入了府。走到内院垂花门前的时候,里头突然就冲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紧接着,陆承廷的小腿就被人紧紧的抱了住。

三娘子低头看去,竟是昱哥儿。

小小的孩子,脸上还是稚气未脱的,可说话的时候却有着不容人忽视的霸道,“爹爹,我画了母亲的画像,爹爹你快随我一道去看看,我想求祖母把我的画像挂在母亲的牌位前。”

昱哥儿话刚说完,陆承廷的脸就沉了下来,厉声道,“哥儿是没人管么,这个点儿还不睡?”

很快的,宋姨娘就面露慌张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见了陆承廷和三娘子,她很识相的“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压着声音道,“二爷息怒,二爷息怒,都是妾身不好,哥儿今儿闹了一天,一会儿想见二爷,一会儿又想见先夫人,午睡的时候……”

眼看着宋姨娘跪在内宅垂花门前就准备长篇大论起来,三娘子不禁揪着一颗心看向了陆承廷。

周围有不少仆役听见声音停下了手中的事儿,隐隐有窃窃私语传了过来,昱哥儿还死命的抱着他的大腿,一个劲的摇着他的衣摆。

这样的人言可畏,这样的姿态,这样的架势,三娘子发现陆承廷的眼底有寒意乍起的厉色一闪而过,可在他视线落在昱哥儿身上的时候,三娘子又好像懂了他的犹豫。

他不是不想出声制止宋姨娘的蠢举,也不是不在意周遭投来的那些异样的目光,只是碍着昱哥儿,碍着身份,他做不出太决绝和有失体面的事来。

三娘子顿时觉得有些心疼,又觉得有些悲凉。难怪当时陆承廷会和她说他屋里的家不好当,他向来不管内宅的事……看来,陆承廷没自谦,也没骗她,事实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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