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明烛天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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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摄魂猎枪的巨大的吸力，使得雾隐藤婆在摇摇欲坠的裂谷中不断挣扎。她的魂魄变出了双手，紧紧抓住断裂的山块。
她本质上是人的形象，因此在不断的拉扯中，魂魄逐渐把她塑造出人的肉身。随着时间不断推进，她逐渐现形，林万看清楚了她的脸庞。
那似乎是一个脸部被毁容的女子，她的脸上有被硫酸泼洒过的痕迹，长发及腰，五官被拧成了一团，无法辨别。而在她的背后，陆续生长出了几十根手脚，形同蜘蛛。
可那些手脚，并不是摆设，而是可以支撑在地上爬行。她并非正常的人类，而是一只类似于“蜘蛛身人像”的人形怪物。
如此震撼的画面，只停留在林万的眼中短短数秒，之后，她的一只脚便被活生生撕开，卷入了摄魂猎枪中。在接下来的几秒，其他的手脚也纷纷脱离了她的躯体。
最终只有四只手脚依附在她身上，林万辨别出这是她真正的手脚。现出真正的人形后才知，这原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但不知为何成了鬼怪的模样。
林万心中产生了一丝慈悲，也许是她的样貌左右了他的内心，感觉她本性不坏，只是误入歧途。
但即便她是可怜之人，也不值得原谅，控制了这么多的树木作为自己的手足，将物灵人残忍地改造为傀儡，又将天地遮蔽，只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本质仍然是可恨之人，无论如何都是。
恨一个人很简单，只需牢记住他的错，或是放大他的缺点。
张安注视着拼命挣扎的雾隐藤婆，手臂青筋暴起，他需要承受住灵魂吸附带来的巨大压力。他的眼神写满了坚定与果敢，流露出一丝的快乐与希望。结束了，都结束了，为了对付这老巫婆，张安已经付出太多太多。
魂魄已经被吸收大半了，可是这天却丝毫没有要变亮的意思。群鸦已经消散殆尽，可依然一片漆黑。
但物灵术的禁锢已经消除了，现在林万可以随心所欲地施展，但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嗖……”摄魂的声音停止了，乌鸦山断开两半，代表噩耗的乌鸦成片死在山上，有的甚至身首分离；藤蔓枯萎了，树木失去了控制他们的力量，散落在地。没有了藤蔓，它们也就没有了根茎，因此不可能被救活了。
当摄魂结束后，乌云逐渐消散，天空中出现了一团明亮的光。是月亮，还是圆月，终于看到月亮了，原来已经是深夜了，进入这万里山系后，林万对于日出日落再也没有了概念，也再也没睡过觉，不知东方既白，不知夕阳西下。他感到了疲倦，但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皓月当空，与神刀的天眼遥相呼应，这不是偶然，二者同为神物，天眼开和闭，正对应着月亮的圆与缺；神刀发出的每一束光芒，都来源于月光。黑暗驱散，光明初现，这是冥冥中的天意。
林万站在山顶的断裂处旁，将神刀伸向天际，大喊道：“最后，照亮这天际吧！”
神刀将暗黑色的血刃收回，天眼开始转为白色，随即闪耀出白色的光芒，照耀着整片天空。一时间，所有未被控制的山川草木，都褪去了他们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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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层黑雾，恢复了原来的气色。
这些尚未被控制的生物，其实都被雾隐藤婆暂时控制住了身躯。等到她想拿来使用的时候，只需将藤蔓深入地下，再将它们牢牢抓住。
但那些被藤蔓控制并使用过的生物，却再也无法存活了，包括被藤蔓开膛的物灵人，包括树木，也包括成片的乌鸦。
天眼上的白光逐渐退散。结束了，这片山林里的所有阴霾、痛苦、压抑都结束了。
这时，张安发现摄魂猎枪中掺了一些杂质，正想方设法将它弄出来。
他将猎枪不停甩动：“好像是一块布。不小心吸进去了。”
这会是什么东西呢？费了半天功夫，张安终于把这张纸条取出来了，是一块帛书，卡在了枪管里。
取出来一看，发现上面是一些无法辨别的文字，张安口中念念有词，似乎知道些什么。
张安喃喃道：“这是她的自传。用的是古灵语，我也读不太懂，需要一定时间识别。”
林万点点头：“那就先保存着，现在先撤离此处为妙。”
说罢，张安便带着林万前往灵魂猎人的营地，那里有更多的物资，可以给林万换一身全新的装备，同时也有其他的猎人可以提供帮助。
人看到月亮就容易变得困倦，因为是夜晚的降临。一路上，林万已是疲惫不堪，全身酸软，好在路上并没有往常那样的险阻，因此二人只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到达了营地。
与其说这里是一片营地，更不如说这是个颇具规模的小聚落，齐整的房屋、武器铺、酒馆等等一应俱全。神刀感叹道，相比于被洗劫之前的荣生村，这里更加接近生活，也更有烟火气。
已经是晚上了，可这里完全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恰恰相反的是，聚落的夜晚才真正开始。酒馆内，三四个留着长胡子的七尺大汉们正在把酒言欢，玩着划拳的游戏；食肆里，几个打猎归来的男男女女正聚在一起食肉喝茶。
对于张安的归来，同伴们都纷纷夹道欢迎，高声呼喊着“张哥回来了！”。因为他们知道，他执行的任务是消灭穷凶极恶的雾隐藤婆，每一次的平安归来都实属不易，每一次见面都弥足珍贵。
张安回到村里，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见到同伴们的那一刻便笑逐颜开。他开口第一句就问道：“娘在家不，她身体好些没？”
“你娘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令妻每天都在照顾，现在还需要静养，过几日便可下地走路了。”说话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伯，拄着拐杖，身披白狼皮大衣，应该是位大夫。
张安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看看。”林万于是跟着张安的脚步，来到了他的家中。在前往的过程中，不少猎人都在好奇地望着这位后生小子。他是何许人也，为何能与独来独往的张安结伴而行？
走了没多久，便到了张安的家中，这是一座由木头搭建的草房，家具不多，打扫得十分整齐。张安的母亲，正静静地睡在房间的床上。
本以为母亲已经睡着了，不料正当张安转身时，却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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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音：“儿啊，你回来了。”
张安吓了一下，回头看见母亲将身体翻了过来，便走上去坐在床边说道：“娘，快睡吧，早些休息。”
母亲只是笑笑：“你不回来，我睡不着的。伤已经好很多了，你不必担心。”
张安点了点头，起身前往自己的房间。妻子也没睡，合着眼睛，听到张安回来，便起身望着他。这是位身材高挑，五官秀气，看上去显得贤惠端庄的女人，她语气轻柔地说道：“这次有受伤不，吃过饭没。”
他摇摇头，也不顾自己浑身的臭气，张开了双臂紧紧拥抱着妻子，口中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没事……我没事……我回来了……”说了几声后，眼睛便开始红润起来。
妻子显然是被这拥抱吓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尽自己的力气紧紧拥抱着他，眼角也闪过了泪花：“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活着才重要。”
林万正站在门外，不太敢进门。看到这一幕，他有些感动，心想自己在三百年后的世界里也有这样爱着自己的亲人吧，哪怕暂时不记得了。
张安从背后拿出了枪，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盒子，交给妻子：“这是雾隐藤婆的魂魄……我成功了！”
妻子听到这话后，眼睛瞪得老大，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真的……吗？”
“千真万确，几代人的心病啊……我终于拔除了。不过此事还不宜外传，先谨慎将它凝固成魂丸，再宣告此事。”他的眼神似乎含有泪水。
真不容易啊，林万心想。同时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帮了这么大的忙。
张安这才想起尚未进门的林万，便招呼着一同过来休息。由于房子面积有限，腾不出空余的房间给林万休息了，只能住在地下室里凑合一下。
“不要小看这地下室，里面可多宝贝呢。”张安正在收拾着这里堆放的物品，解决了大难题后，他的心情显然开朗了许多，也变得健谈了。
地下室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到处都是灰尘，而在这些灰尘中，林万看到了一些隐约闪耀着光芒的物件，他不敢去摸，怕不安全，但心里面也希望这正是张安要给他的东西。
用一袋米作为枕头，几块麻布作为被子，这便是林万的床了。虽然比不上荣生村和物灵学宫的床舒服，但这也是几个晚上以来，睡过最安稳的床。没有了腥风血雨，不用担心半夜有军队入侵，还有高人相伴，已经非常满意了。
唯一要担心的，是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做梦。他已经开始害怕，半夜里有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给他说些古怪的话，给他将奇怪的故事。他千叮嘱万叮嘱神刀，别给他整些记忆植入了。
但是临睡前，他突然想起有问题要问张安，不仅是有，而且有很多。灵魂猎人的来历是什么，为什么长期被污名化，他和自己的父亲发生了什么导致分道扬镳，那张帛书写的是什么……
想着想着，就更困了，于是便沉沉地睡去，这一天终于结束了，有什么疑问，都留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