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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笔里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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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燕王刘仁恭听闻赵国被灭,王镕被杀,燕国的疆界即将与梁国接壤,内心实感忧虑,是故在梁晋交战之际,他便以相助梁国为名出兵占领了原属于赵国的易州,并派重兵驻守,有防范梁国北犯之意。此举触怒了梁帝,本打算一鼓作气灭了晋阳李氏,回过头便讨伐燕王,无奈被拒守于娘子关外,迁延日久,大军锐气受挫。李存勖见机派人出关讲和,作为条件,晋国答应释放朱友裕,梁帝赚回了太子,随即下令班师,并沿途招抚赵国散兵流民。

李存勖则命李嗣昭镇守娘子关,率领其余众将返回晋阳。虽说此番交战,双方互有胜负,但东进救赵的目的没有实现,还折了高思继并许多军士,晋国上下斗志低迷。

嵇昀心头焦虑,茶饭不思,一来二去,引得伤病复发,不得不卧床静养。李萱守在身边服侍汤药,李存勖率众人前来探望。嵇昀道:“只是肝郁气滞,吃几服药调顺了便好,无须大家挂念。”李存勖道:“莫不放在心上,玲珑仙子嘱咐过,你这身体务必小心护着,不可出差。军政大事,尚有众人辅助,你且放心养病。”

嵇昀点点头,余人各来问候,嵇昀都一一谢过,又嘱咐几句,众人乃回。

府中养病,一去数月,此间邻藩发生两件大事。一是耶律阿保机病故,他的儿子耶律桡骨顺位登基,成了契丹皇帝。二是燕国发生内乱,刘守光在梁国支持下,夺权篡位,将其父刘仁恭囚禁起来,自己做了燕王。嵇昀虽不出家门,但野南浔每日会将外面的消息带回给他,故而得知。

“不知怎么的,殿下听说老狗刘仁恭被他的儿子关起来的事,脸上竟没瞧出半点高兴样来。”野南浔一面伺候嵇昀下床走动,一面不解地说着。

嵇昀道:“这里的心思倒不难猜,先王临终时要殿下杀刘仁恭报仇,时机未成,对方却遭了报应,殿下是担心大仇未报,仇人却先死了。”野南浔道:“师父说的是,可是到什么时候才能报得了仇。”

他说的无心,却戳进嵇昀的心坎里。不错,眼下这种情形,仇敌皆强,唯自家羸弱。真如:鹿巢四面皆狼狈,鱼入江海与龙争。

嵇昀心头记挂着大事,不待身体完全康复,便来王府议事。总结援赵之战两次失利的原因,除了自身战术指挥问题外,军队纪律散漫,不听号令问题尤其严重。嵇昀道:“梁国虽然暂时罢兵,但平定赵地之后,必会兴兵再犯。所以我建议在这之前,加紧操练兵士,严整军纪,勿使再出现战场上不听军令,各行其是的问题。”李存勖点点头,虽表赞同,却也顾忌:“军队,尤其是沙陀军士,以往从先王出征,抢掠惯了,贸然禁止,我担心会有人不服,闹出事来。”

这时,在议事厅上向来低调寡言的郭崇韬,却忽然站了出来力挺嵇昀。

郭崇韬道:“臣近来读了几本汉家史书,书中讲到,凡圣贤王者用兵,无不强调法令,功者赏,过者罚,与民不犯秋毫,故能所向无敌。刘邦治秦,刘备入川,皆是如此。当今正值国家纷乱,贼寇猖獗,我等要举一国之力,与群雄抗衡,治军之道不可不察,不可不专。”

李存勖觉得有理,就命嵇昀专司,郭崇韬协助,整顿军事。

晋军大部承袭于原来沙陀军队,所到之处大肆劫掠,各行其是,已是一贯作风,彻改极难。嵇昀治军伊始,明发五条军纪:非有令一不得妄取,二不得轻进,三不得枉退,四不得擅离,五不得懈怠。上下将兵,但凡犯这五条的,或斩或罚,绝无徇私之说。此令自打颁布,惹得官兵埋怨,聚会议论不提,甚至告到顶头的太保处,太保们不甚理解,以为嵇昀作为已失军心,故而向李存勖谏言,要求罢黜嵇昀治军之职。

李存勖寻思道:“嵇昀奉命整顿军纪,纠矫以严,无可厚非,但果真惹得众怒,岂不自乱家门?”于是唤来嵇昀说话,言辞婉转却语意明晰,嵇昀听了,无奈应付称是。待回了住处,愁意扰心头,夜不能眠。李萱白天过府来看他,见其脸色憔悴,当然心疼。心窍转了三转,已经猜出缘由,忿忿不平道:“哪有这般道理?既教你调练军队,又来责你约束太过。也罢,怎懒得管这门闲事,我这就替你和哥哥说,辞了这恼人的差事。”嵇昀忙阻止了她,并道:“不是亚子本意,况且我不是为这个发焦,实在是我没啥手段,不能让士卒听命,有误大事,所以才睡不好。”李萱听了,扶他坐下并斟了一杯暖茶,递到嵇昀手心。见心上之人犯难,李萱自是十分要紧,想了半晌,道:“我看你原来的部下多是听话的,不妨叫一齐来商量商量,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三个臭皮匠赛过猪和亮’嘛。”嵇昀噗嗤笑了,放了茶,起身道:“那叫‘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甭管猪和啥,总归赛过你一个人愁眉苦眼。”

嵇昀道:“你说的是,就叫大家一齐来出出主意。”

为了不至引起沙陀将士的猜疑,李萱以答谢之名,邀请当初在庞师古围城之战勇闯梁营的几个原神威军将领,到府上赴宴并亲自把盏。酒过三巡,嵇昀谈及军中关于新设军法的风传言语,众将面面相觑,都是好言宽慰。嵇昀又求问治军良策,众人皆面露难色,愧然胸中无一策堪用。不料他们这里说话,都被隔窗有心的人听去。

席罢送走众将,李萱命人将残桌收拾安排了,便扶嵇昀回屋休息。嵇昀瞧见夜深,先唤了野南浔护送李萱回去王府,这才草草洗漱了,回到房间。随手拽开棉被,和衣卧在了榻上,不知是因酒意熏熏,还是心事重重,一时翻睡不着,便起身点了灯,桌前坐下,提壶倒茶。恰在这时,灯影下,桌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影影绰绰地记着许多小字,字体清瘦,稚真而秀。嵇昀好奇,拾起字条读起,只见上面写道:

“夫将兵之道,一字记之曰心。上士自负而沽,匹夫途穷知盼。楚王摘缨,未审蒋雄之奋;元华分羹,岂察车夫之嗔?是故士以义动,卒以利驱。死利之才,可将百首;死命之才,可将千夫;死国之才,可将万众。夫治兵之道,一字记之曰法。善法者,严威慎刑,静动如是。曲制官道,一应精专,孙子曰‘治众如治寡;司法者明,守法者益,立法者胜......”

洒洒数百字下来,讲得都是治军练兵的良策妙法,字字珠玑,无一可刊,越发看得人精神。嵇昀非但睡意全无,酒也完全醒了,瞧得兴起处,忍不住拍腿叫绝,自顾自地赞道:“是哪位神罗怜我心事,把这神作赐了给我。”可转念又觉可惜,可惜的是只有寥寥几百字,不满一页的篇章,想再钻研奉读却无物可学了,实是叫人意犹未尽。片刻冷静后,嵇昀寻思道:“想这该是一套未现世的兵书,写的如此精妙,作者会是谁?谁又把它放在我的桌上?难道此人就在府上,是我身边的人?”

翌日天明,嵇昀叫齐了府中账房、门童、厨师、饲马等众人,连柴房做短工的也不例外,都聚在院前。嵇昀一一问了,众人除了摸不着头脑,并无其他。见无人承认,嵇昀也没有办法。野南浔道:“他们连个大字也不识,师父问也白问。”嵇昀道:“我也料到,只是全无头绪,心又着急。”野南浔略一思量,随即开怀大笑。嵇昀不解,野南浔道:“师父自打害病,头脑不似以往精了。”嵇昀一听话音,便来了兴。“你怎么说?”野南浔取纸条在手,举在嵇昀眼前,道:“满院儿的人,谁能写出这么秀气的字来?依我看,一眼就知道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儿写的。”

“你这家伙,真越发地聪明了。那这女娃是谁?你可猜的出。”

野南浔得意洋洋地举高了脖子,倏尔答道:“师父既然夸了我,我自然跌不得份儿。”他瞧了左右,继续道:“那人不在这里,师父难道忘了,上次你设计在井陉活捉梁国太子,不乏她的功劳。”

“哎呀!”嵇昀大呼一声看,原地惊起。感叹一时头昏,竟失落下一个重要人物,这才遣散家仆,带着野南浔一路来到薛芙住处。

“阿芙起来了吗?”

“是嵇大哥?”

阿芙启开了房门,邀请嵇昀入屋就座。

嵇昀道:“为兄杂事缠身,倒是冷清了你。”阿芙虽然年纪尚轻,却生的好秉性,言谈举止悉如成人,乃道:“嵇大哥说重了,不是大哥庇佑,阿芙如何能在晋阳过得好活。不知嵇大哥今天为何早来?”

嵇昀和野南浔对看一眼,嵇昀答道:“今天不为别的,是为国事特来向妹子求教。”阿芙闻言一怔,随即似笑非笑,似忧还忧,胸中寻思道:“我若不给他,枉费了哥哥一片苦心;可若全盘教给了他,他日两国交锋,免不了祸及嫂子和素未谋面的侄儿,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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