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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寡我守定了(重生)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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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后悔是假的,傅砚之到底不像卫瑜那般与她有着深仇大恨。

薛云图的手却没能收回来。傅砚之紧按着附在自己脸面上的柔夷,掌心与手背紧紧相贴,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傅砚之握着公主的手轻声道:“傅砚之只是公主手中的刀,再无其他身份。”

虽是低声下气,却绝不是卑贱的讨好。薛云图莫名就想起自己在和离后的百无聊赖之下养在公主府中的那只小狗,会用柔柔的奶腔诉着衷肠,甜腻腻地让人心软。

两人似被一片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氛包围着。

“既是我的刀,那便要听我的话。”薛云图只觉得手背滚烫,她努力维持着面无表情的镇定神色。装作无意一般拍了拍傅砚之光洁的脸颊,正色道,“那么,父皇的旨意是怎么说的?”

“禀公主……”傅砚之更站近了一步,松开了力道顺从地让薛云图抽回了手。两人低声耳语,若不看神情从远处看来倒像是对耳病厮磨的小情侣。

将对方所知所想全都盘问出来的薛云图坐直了身子,挥手招回侍立在不远处的赵德水。她的神情十分安然,完全不像有什么疑心的样子,赵德水虽心中吊得老高但到底放心了一些。

赵公公再次狠狠瞪了束手立在一旁的傅砚之,这才上前一步道:“公主娘娘,可不敢让圣上等急了。”

“起驾吧。”薛云图吩咐了一声,自己伸手放下了薄纱垂帘。她的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当銮驾路过傅砚之时,薛云图只觉得一道炙热的视线附在自己身上。但她知道,以傅砚之的规矩谨慎,万不会在旁人面前大大咧咧盯着公主轿辇去看的。

少年特有的嗓音清澈而坚定,在唱喏声中突兀的响起,将全部心思都刨开放在了薛云图的面前:“臣智谋浅短,犬马齿臷诚恐一旦颠仆,无以报称。”

“嗯。”

听到公主回应的傅砚之看着銮驾消失的方向,他抬起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

“殿下……”

他摸了摸肿烫的脸颊,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明明是比往日旁人的嘴上的侮辱更加过分的行为,但确实脾性甚大的傅砚之却生不起一丝恼火。

只因为如此做的人是公主,所以他就给予无限的包容。少年的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情绪莫名发酵起来。

无法自抑。亦不愿压抑。

仲春的太阳极好,照得人暖洋洋的却不燥热。

搭着赵德水的手走下撵轿,薛云图目不斜视的走过立在门前等候传召的卫瑜,高视阔步地走进巍峨雄浑的天极殿。站在内室门前,薛云图伸手压住赵德水欲要通传的举动,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快宣公主进来。”许久之后,内室才隐约传来明德帝急急的吩咐声,那带着倦意的疲惫声音让薛云图好不容易抑制住的情绪全都翻涌了上来

薛云图忍了又忍,才将涌至眼睫的泪水全都忍了回去。

“父皇,阿婉来迟了。”

☆、第23章 ·万字大章

第23章

赵德水撵开了上来献殷勤的小太监,亲自为薛云图开了门,然后又将她引了进去。

甫一进门,薛云图就被满室安神香的浓重香气惹的打了个喷嚏。那香味太过浓郁,浓郁到让薛云图的心中生出了满满的不安。

将她神情全都看在眼中的赵德水偷看了一眼室内,大着胆子解释道:“千岁,圣上近日睡眠不佳,这香才用的重了些。”

他本意是开导公主,没成想更引得她眉头紧锁。

“重了些?!这般不过是重了些?”薛云图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父皇平日也需用安神香才能睡着么?”安神香中药性极重,对咳喘胸闷以致夜不能寐之人的作用极好。若父皇平日也要进了安神香才能入睡……

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的赵德水懊恼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赶忙描补道:“奴才是胡言乱语!您可别在意!”

薛云图却听不进去了,她停下脚步认真看着赵德水:“赵公公,你仔细想想再开口。”

威严尽显。

赵德水头垂的更低,他犹豫再三才咬牙开口道:“老奴——”

话还未开始,便被明德帝从室内传来的剧烈咳嗽声打断了。薛云图眉头锁的更紧,一瞬间什么规矩礼教全都抛在了脑后,她毫不犹豫当先一步越过引路的赵德水,在一众宫女太监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自己推门走进了天子寝宫。

也是因着昨夜并没有宫妃留宿薛云图才敢如此大胆。

“公主!殿下!千岁!可不敢擅闯!”紧跟在后面的赵德水拦了又拦,到底没有拦住这个小祖宗。

薛云图才刚跨进去半步,就站定了脚再迈不出去。

明德帝手中的素帕上明显洇染了一团殷红。那素帕越是洁白无瑕,就越能衬得其上的血迹鲜红刺目。

她也曾见过父皇咳喘呕血的样子,那是在她十五岁及?之后,父皇因着风邪入体久治未愈从而伤及肺腑。之后不过几个月,就已药石罔顾……可如今她才将将十四岁!事情不应该发生的这么早!

薛云图只觉心中混沌一片,就连牙关都不自觉地打着颤。她愣愣站在那里,只觉得全身无力,不得不依靠在门扉上支撑着几乎软倒的身体。

从未有人胆敢不经通禀闯入帝王寝宫。明德帝自然也料不到女儿会如此大胆直接闯入内室,他却不以为杵,反而平静的向着薛云图招了招手:“阿婉,来父皇这里坐。”

明德帝一边说一边将染了血的素帕递给侍立在旁紧张地不敢发出半声声响的宫女,又吩咐道:“去滚一盏茶来,要沏得酽酽的,给公主压惊。”

他看向赵德水的眼神,与看着女儿时的温和完全相反。

被明德帝瞪了一眼,自知办事不利的赵德水打了个寒颤,躬身领着其余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听到明德帝声音的薛云图这才觉得自己找回了一些力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一步一挪地走向了桌边。

“吓到你了么?”明德帝笑着探了探女儿的额头,又替她扶正了因着方才的跑动而歪斜的红翡发簪,“朕的女儿,可不能如此胆小。以后还要和你皇兄一同站在高堂之上面对上百朝臣,怎能为这区区小事就吓到了?”

竟是毫不避讳。

薛云图却完全没有顺着明德帝的话想下去,前世父皇驾崩时的恐惧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只能撒娇卖痴打断对方的话:“您是天子,是万岁!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吓自己的女儿!”

明德帝同样没有顺着女儿的意思接下去,他的脸上仍带着慈爱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郑重非常:“父皇虽称万岁,却不可能真的万寿无疆。就像你母后虽称千岁,却仍早早抛下咱们去了一般。”提及先皇后时,明德帝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哀伤怀恋,“阿婉你读经书,可读过人生八苦?生老病死,原苦不过爱别离。”

她当然懂!她怎么可能不懂!她已经历了三代帝王的崩逝,受尽了生离死别之苦。

“父皇!”薛云图猛地捉住了父亲的手,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明德帝的掌心。父亲的温度让她惶恐不安的心稍稍镇定了一些,但开口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不安,“父皇,您别说这样的话……阿婉害怕。”

“好,父皇听你的,不说这些。”明德帝抚摸着女儿娇嫩的脸庞,心中亦是一片酸涩,“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当然不能说这些。”

薛云图握着父亲手掌的手紧了一紧,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大好的日子,指的自然是她的婚事。

薛云图的声音闷闷地传来:“父皇,阿婉舍不得您。”

“傻孩子。”明德帝笑着摸了摸薛云图的发心,只以为她仍是因着方才的话心中惧怕,“你是公主,便是出降了也依旧是我薛氏皇族的娇娇女,驸马还能拦着不让你回宫见父皇不成?”

公主为君驸马为臣,公主的婚事是出降而非出嫁,便是成亲之后君为臣纲也是排在夫为妻纲之前的。所以不论谁做驸马,都不敢做下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薛云图舍不得的,自然也不是宫中时时可见圣上的便捷。她虽在心中做了近一年的铺垫,虽然将利弊全都一一分析清楚,但对卫瑜的憎恨厌恶也依旧没有减轻一分。

哪怕这个卫瑜尚还不是当年勾连薛安的卫二。

若能让父皇收回成命……不知卫家……薛云图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侥幸。

“朕的女儿,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明德帝呼出胸中浊气,反倒是他更加不舍一些,“那卫家小子虽不如他父祖,但到底是卫家的子孙,仅从这一点来讲便比旁人强上许多了。”他意有所指的看了薛云图一眼,“待赐婚的旨意一下,你与傅家那个小伴读就不要那么亲近了。他日后要与卫瑜同朝为官,毕竟不好。”

卫家的子孙。薛云图浑身一震,如遭重击。她抬起头看向明德帝,犹豫道:“父皇,若我日后惹恼了太傅……”

明德帝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低声笑道:“老太傅可是朕的授业恩师,前朝半数文臣都出自他的门下,连朕都要让他三分的——”

他玩笑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一声声咳喘像是扣在薛云图心尖上一般颤巍巍地疼着。薛云图赶忙站起身来端茶递水,一下下拍抚着明德帝因咳嗽而颤抖的脊背。

薛云图突然发现,她手掌下的背脊再不似记忆中的宽厚有力,反而单薄虚弱的让人害怕,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让他受伤一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父皇藏匿在龙袍下的躯体已然如此脆弱不堪?她竟疏忽至此!薛云图忍着心中酸痛,继续着顺气的动作。

许久之后,明德帝才从咳喘中摆脱出来。他抿了口茶,示意薛云图坐下:“待你下降,便要像孝顺父皇一般孝顺太傅,知道么?”

薛云图当然知道,父皇这话虽是玩笑却也并不夸张。新帝根基未稳,绝对离不开这些老臣的支持。薛云图这般想着,忍不住又俯下身伏在明德帝膝上,心中一时彷徨一时纠结。

见薛云图偏着头不做声,明德帝只以为她是害羞。他叹了口气,心中满是身为父亲的成就感与诡异的烦闷,就像珍养了十数年的娇嫩牡丹一日之间便被混小子采去的气恼,这是天下间所有父亲在女儿将要出嫁时都会有的心态。

他虽是人间帝王,在此刻却也只是个心疼女儿的普通的父亲。

“无论如何,总有父兄给你撑腰。”到底心有不甘的明德帝有些别扭的开口为卫瑜说话,“卫家小子到底是你哥哥的伴读,又是朕老师的孙子,便是出人头地也要比旁人便捷许多。不论这个,卫家家学渊源他本身也是个聪慧的,亦不算辱没了你。而且你们自幼一同长大,总要比旁人亲近许多。咱们大黎的公主,素不兴盲婚哑嫁的。”

明德帝心中虽看不上卫瑜却也明白再难挑出一个更能配得上女儿的人选来。这整个大黎的青年才俊,想来也没有一个能完全合乎他心意的驸马选择。

既如此,那还不如找个自幼与女儿一同长大的,知根知底才能放心。

看着一心为自己筹划的父亲,薛云图只恨自己到了临了反倒犹豫起来不能决断。卫瑜,卫怀瑾……文人之首的卫家!

“父皇,卫瑜——卫二郎他……若不想做这个驸马呢?”毕竟这一年自己与卫瑜疏远许多,想来父皇也曾看在眼里。若能迂回着让父皇取消了婚事,卫家的反应兴许不会那么激烈,“若他心有所属,那该如何是好?”

这是薛云图最后的犹豫。她小心翼翼引着话题,想不动声色的将明德帝的思维引向自己期望的方向。

可惜她太过小心翼翼,反倒不小心成了害羞的样子。

“他敢?朕不嫌弃他已是他天大的造化了!”明德帝完全没有领会到女儿的小心思,他吹了吹胡子,语气中办是气恼半是骄傲,“那卫家小子看你的眼神朕都看在心里。你若真担心他心怀不轨,朕便赐你一口宝剑,可放心了?”

那边是真正可先斩后奏的天子之剑了。

她知道,事情再无更改的余地。薛云图终于放弃了挣扎认真问道:“父皇说的可是认真的?”

“自然。”不明所以的明德帝点了点头,“待你出嫁,朕便将年轻时所用佩剑赐你,算作嫁妆。也免得父皇不在了你被你皇兄欺负。”

欺负她的人自然不会是皇兄。

公主执天子剑斩杀准驸马,这大抵会成为明德帝所出嘉和公主在大黎史册上留下的最浓重的一笔。

那边明德帝看着女儿神情变化,不免心中好笑。他忍住呼吸间的痒痛将咳嗽憋了回去,难得的犹豫了一下:“今日赐婚的旨意便会下达,不过几日后卫瑜会随你皇兄一同去江南视察,你可莫要怨父皇在此时将你们二人分开。”

他到底亲自提起了太子代天子巡幸江南一事。

薛云图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不佳的明德帝,毫不在意卫瑜方一赐婚就远离京师的事,只疑惑道:“父皇,为何要在此时让皇兄下江南?皇兄他是否知道您的身体……”

她喉头哽了哽,到底没将后面的话讲出来。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的眼睛骗不了自己的心——明德帝在卸去了强硬的伪装之后,一脸的病容与虚弱的身体是藏都藏不住的。他们这些做子女的习惯了由父皇在头顶撑起大黎的天空,却忘了他们的父皇在为人君为人父之前首先是一个年岁不轻的人。

明德帝果真摆了摆手:“朕已两日未见太子,你也不要告诉他。如今朕已将泰半国事都移交到了他的手上,不过你兄长天性仁善,有些事还要朕这个做父亲的为他摆平,他的路才能好走许多。”

摆平?薛云图心中一跳,知道待皇兄下江南之后父皇定会有大举动。她第一次庆幸公主可涉朝政的规矩,才能让父皇放心将这些事情都将给她听。早一日知道,才能早一日做出部署。父皇虽是明君,但到底看不透人心。

已在心中盘算起日后反臣名录的薛云图忍不住问道:“随行众人有谁?两个伴读可是只带卫——二郎一个?”

“傅砚之也在随行之列。”本因女儿过分关注傅砚之而心中不喜的明德帝此时反倒没那么多想法,他十分欣喜的看着女儿对政事上心,只觉得对身后事更加放心了许多。

看着薛云图陷入思考,明德帝思虑一番到底放了个大招:“阿宁也会同去,朕的旨意中是让傅家小子暂且随侍在阿宁身侧的。”

薛云图果真被这平地一声雷惊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方才的盘算全都丢在了脑后。只这一瞬间,薛云图就明白了明德帝话中深意。

朱唇微颤,薛云图嗫嚅道:“可是因为……傅砚之比卫瑜更加心狠?”

明德帝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他抿了口茶,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女儿的神情举止。

在薛云图的记忆中,明德帝一直都是以这样有求必应的慈父的形象出现的。温柔慈爱、娇宠无度,从不在女儿面前展露身为帝王的□□与□□,他总是柔声问着:“阿婉,你喜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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