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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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引着李辰彦和高达到了舱房门口，江庭雪起身和李辰彦见礼。
李辰彦面带微笑，客气地朝江庭雪拱手说：
“多谢江姑娘，我已经知会衙门那边了，很快就会有船过来接孩子们。”
“公子客气了，孩子们可怜，后面需要劳烦您的事情还有许多。”
江庭雪一心思索着如何才能把素心留下来，所以和李辰彦客气了两句后就又沉默不语了。
甚至都不曾问一句李辰彦的名姓。
清荷带着人上了茶，李辰彦一直安静地坐着，他很守礼，即使江庭雪带着帷帽，他也不曾多看一眼，只眼神温和地看着床上昏睡的男孩子，又看了看旁边的素心。
蔡嬷嬷站在江庭雪身后，她跟着黎夫人和江幼薇多年，别说洛阳的高门大户，就是宫里也没少去，可以说整个洛阳的名门公子就没有她没见过的。
可如李辰彦这般风采出众的，她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刚和仙云县主定亲的新晋状元郎秦蘅，曾因风姿出众在打马游街时引起轰动，蔡嬷嬷那时候就陪着黎夫人和江幼薇在酒楼的雅间里观看。
人人都说仙云县主的未来夫婿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可和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年轻人比起来，差距显而易见。
江幼薇到了说亲的年纪，从几年前开始，黎夫人就已经开始暗中在为女儿挑选合适的人家了。
蔡嬷嬷是江幼薇的奶娘，十分得黎夫人的信任，有时候看到出色的人选了，黎夫人还会和她探讨两句。
蔡嬷嬷想着这些，又悄悄地看了两眼李辰彦，忽然间就变了脸色，急忙低下了头。
外面很快喧闹起来，是县衙那边派了船来接人。
那些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贩子被单独装在一艘船里，孩子们则被一个个的接到了另外两艘船上。
霍亮走到门口禀报说县令和几个属下都一起过来了，问李辰彦可要见一见。
李辰彦摇了摇头说：
“这里都是女眷，就不要让他们上船了，告诉闻县令，让他好生照顾这些孩子，我稍晚片刻就过去找他。”
霍亮应声出去了，李辰彦站起身准备告辞。
清荷看了一眼李辰彦，却忽然对江庭雪说：
“姑娘，这个孩子还病着，看这情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不如让他跟着咱们一起走吧，好歹不用接着折腾，能安稳地休息。
这个哑女既然一直照顾这孩子，就也跟着咱们一起走吧，反正人贩子都说了她是在洛阳被绑的，咱们正好可以带她一起回去寻找她的家人。”
江庭雪扭脸看着清荷却没有说话，这是她想到的能够留下素心的最好方法。
可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她一个未成亲的姑娘，带着个年幼的孩子去京城，会惹出什么风言风语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清荷会想不到这些吗？到底还是年轻，算计的急了些。
蔡嬷嬷见江庭雪不说话，不安之下正准备斥责清荷，李辰彦却忽然含笑说：
“这里距离洛阳还有十几天的路程，若是这孩子的病不见起色，你们求医也不方便，不如就把他留给我来照顾吧！”
江庭雪的心里骤然一紧，拿着帕子的手忍不住悄悄地攥紧了。
这样的话，她想留下素心怕是就要引人注目了。
“至于这位姑娘”
李辰彦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紧紧抱着孩子不撒手的素心说：
“你只管放心回京寻亲，我姓李，就住在独玉山下的农庄里，这个孩子若是寻不到家人，我一定将他安好地送到京城交给你。”
这话倒是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连县令等人都要听他的吩咐行事，自然不会是个寻不到根底的人。
素心犹豫了片刻，还是含着泪把怀里的孩子交给了高达。
她必须回京，拼死也要给自家姑娘报仇。
隔着薄薄的白纱，江庭雪认真看向李辰彦，虽然李辰彦的神情依然平静，可她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察觉到了她心底的某些想法。
而她，甚至连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清楚，这让江庭雪难以控制地不安起来。
被高达抱着的孩子忽然醒了过来，马上就哭得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拼命挣扎着不肯让高达抱他。
一路上被打骂怕了的孩子，怎肯再让一个黝黑高壮的男人抱自己？
素心慌张起来，跑到高达身边就要去抱孩子。
李辰彦却含笑拦住了她，然后自己把正在哭闹的孩子接到了怀里。
令人吃惊的是，李辰彦刚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安抚了几句，那孩子就真的不再哭泣，而且用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李辰彦环抱着孩子，含笑对江庭雪说：
“江姑娘，那在下这就告辞了，祝你们一帆风顺，早日平安到达京城。”
江庭雪点了点头，示意英梅把一个褐色的荷包递给高达，然后她才轻声说：
“安置好这些孩子，必然需要不少银子和精力，别的我也做不了什么，这些银票不多，是我对孩子们的一点儿心意，请公子拿去给孩子们用。”
二老爷给江庭雪的行礼里带了两千两银票，江庭雪昨晚让英梅先拿出来了一半。
一向都极其爱惜银钱的英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李辰彦并无推辞，含笑谢过江庭雪之后便抱着孩子往外走去。
江庭雪扫了一眼面色忐忑的清荷，也不理会她，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蔡嬷嬷很快就带着清荷来见江庭雪，很是惭愧地说：
“姑娘，都是老奴的过错，清荷她思虑不周，若照她说的做，岂不是要让姑娘声誉受损？而且哪有一个下人抢着给主子拿主意的？还请姑娘责罚。”
清荷已经哭红了眼睛，连连给江庭雪磕头说：
“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看着孩子和那个哑女可怜，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英梅第一次在蔡嬷嬷和清荷跟前冷了脸不说话，江庭雪却只是很温和地笑了笑，让清荷起来后才对蔡嬷嬷说：
“不是什么大事，嬷嬷你也熬了一夜了，都先回去歇着吧！”
江庭雪说的模棱两可，蔡嬷嬷也吃不准她到底还要不要责罚清荷，但也只好行礼后带着清荷离开了。
英梅撇了撇嘴，等蔡嬷嬷退出后关上了门，她就打开窗户往外面看去。
县衙派来的三艘船已经缓缓离开，李辰彦和高达、霍亮应该是一起走了，因为岸边有人正牵着他们的马离开。
江府的船也缓缓启动了，英梅关好窗户坐在江庭雪身边低声说：
“姑娘，我相信那位李公子一定会把孩子们都送回家的。”
江庭雪心里还惦记着素心，却也不能在英梅面前表现出对素心的过分关注，就笑了一下问：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
“相由心生，那位李公子长的就像是个神仙似的，定不会骗人的。”
江庭雪不由得在心里苦笑，摸了摸英梅的头发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她第一次见秦蘅是在夏季的一个雨天，她和素心坐在马车里，看见暴雨中的秦蘅把一个倒地的乞儿抱在怀里狂奔着跑去医馆。
直到现在，她还记得那时的秦蘅。浑身湿透却完全没有狼狈之色，流淌着雨水的玉白面孔上满是慈悲之色。
那时候，她也和英梅现在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