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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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帝圣驾回京，在临安知州府稍作停留。
“陛下，有一个自称是颍州同知手下的人拿着宇夏大人的鱼符求见。”
许越眉眼沉凝，“传进来。”
那人在房里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出了知州的府邸。许越召见云诚韧和乔青珏。
“左右云诚韧也透露给你了，朕就找你们俩一起商量。”许越盯着乔青珏，不怒自威。
乔青珏抿唇。
“臣知罪。”云诚韧再次告罪，肃然道，“陛下，颍州发生什么？”
“卓向两兄弟利用颍州官员制作假钞混乱市场的把柄，要挟地方官员和他狼狈为奸，控制了颍州。宇夏跟朕要了调动华西大营的谕旨，派精锐除掉卓向的人。”
“卓向的人手是景王的？”云诚韧蹙眉猜测道。
许越不语。“臣觉得可能是卓家豢养的私兵。”乔青珏不以为然，“封地的军兵变动逃不开国监的眼睛。”
“如果国监也倒向景王了呢?”云诚韧转眸，“要养私兵，卓家哪来的兵器和场地？”
云诚韧说得有理，但景地的国监却是他的心腹。“此事要仔细调查，交给锦衣卫。”许越发话，“秦觉明可用，颍州同知功过相抵，剩下大部分都有负皇恩。现下也不用考虑你们提过的缓办还是严办，全部槛送京师。空缺的职位你们觉着怎么处理？”
这么多官员都被革职查办，由下一级顶上去的法子也行不通。
“臣以为，只要是陛下信任之人，即便是京官，也可以到颍州任职。”乔青珏眸光清冽，语气笃定。
“大许开国以来没有京官到地方任职的前例，”云诚韧思索道，“当然，什么事都有第一回，陛下您说了算。”云诚韧躬身，内官外调有利于加强陛下对地方的控制是毋庸置疑的。
云、乔二人离开后，镇抚使觐见。“你亲自来了。”许越口吻平淡。
镇抚使低着头，“事关重大，指挥使派臣亲自禀告。”
“何事？”
“颍州有异状，可能被人控制了。”镇抚使的语调不带起伏。
“可能？”许越似笑非笑，旋即拉下脸，声音略略上扬，“它就是被卓向控制了！等你们弄清楚，颍州都不是皇土了！”“陛下恕罪！”镇抚使落跪。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许越目光迫人，“有件事我倒想问问。”
“陛下请问，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越定定看着他，“究竟于登叫你来，还是你自己来的？”
镇抚使嘴角蠕动。
少顷，许越道：“你干爹经验足、资格老是不错，但他有时候不如你机灵。主子没想到的事，你主动去做，不一定是好臣下。但是你三番两次做到点子上，就是个好臣下。华西大营的人会清扫逆贼，你配合他们，最好能联系上宇夏。”
许越跟镇抚使说完了事，镇抚使退出后大步往外走，余光瞥到游廊中一名男子揽着另一名男子。被揽着的男子似乎在......呕吐。他的心里古怪了下，凝神看去，是云相和乔大人。
卫朗被派去检查茶叶成色，房间里只有许越一人了，手肘支在桌面，他一手按在脑袋上，细细思索。
射过窗棂映于白墙的光线一寸寸偏移。许越伸手拿起信纸，上面的字浑厚圆润，丰腴遒劲，是宇夏的字。他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紫绫把冷惊微请来，宫主的毒终于解了。她本想着把杀死卓基的事嫁祸于宇夏，也就意思意思问了问冷惊微的意见，没想到冷惊微竟然一口否决了。不该啊，有利无害的事微儿是不会在意的。
宫主眼中布满深思之色，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短时间内使用两次千里眼耗费了她极大的精神力。
紫绫和裴医师为宫主护法。女弟子敲门进来，禀告宫主汪佑的夫人过世了。
宫主腹有疑窦，吩咐裴医师，“你去看看。”
裴医师过去的时候，汪家白幡林立。她随管家进了前厅。一众披麻戴孝的人跪着，气氛沉穆。汪佑容色哀戚，眼眶湿润，“值夫人丧仪，招待不周，请裴医师见谅，医师所来何事？”
“生老病死是天道，汪老爷要保重身体。”裴医师近前上了柱香，“汪老爷与秦大人也认识多年了。秦大人命我先来检查夫人的身体，让夫人在人世间最后几天过得体面。”
“有劳。”
做完检查，“夫人的遗体保存得还好，我这儿有一颗药，汪老爷把它放到夫人口中，可以避免出现尸斑和别的。”
汪佑把药放到亡妻嘴里，果然到了发送日汪夫人的身体都白净如生，无一丝异味。吹鼓手奏哀乐在前，六十四个杠夫抬着漆黑的棺椁，纸钱撒天落地，后面有送殡的僧尼、亲友，路祭数十起。
出殡场面浩大，留下一路悲戚的同时，人们不禁感慨汪家财大气粗。天刚亮时，汪夫人的灵柩在城外一处风水宝地入葬。
到了深夜，万籁俱寂，汪家却不安静，灯光明亮。
颍州地图悬于墙边，江南大营的精英围了一圈。宇夏指出各要点要人，分配任务。
“逆贼的分布，具体到头目名字，宇大人确定吗？”镇抚使开口，话里透出怀疑。
“确定。”从圆光镜里她看得很清楚，把信息说得这么清楚也是为了方便他们行事，先抓头目，在最短时间内夺回颍州的控制权，“秦府有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人，我亲自带人去。”
“还没找到卓向？”宫主闭目沉思。
“弟子无能。”女弟子们惭愧。
她把找到卓向的希望放在派出去的弟子上，没想到弟子暗访了十天还无成果，汪家的丧事都办好了——宫主突然睁眼，“裴儿，汪夫人得的是什么病？”
“风疾。”裴医师道，检查结果是汪夫人因风疾而死。
“她的父亲也有风疾，这病是没毛病，”宫主的目光陡然锐利，“可死的时间未免巧了。”
紫绫面露惊愕猜疑，“莫非汪佑见死不救？！”
当宇夏率人分路暗入秦府，秦府的守卫仓促应战。守卫秦府的所有人被逼至后院，厮杀声不断。
一柄扇插入对手的心脏，宇夏听到曾经冲她射一箭的人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愤怒，“老太主呢？”
“穆统领，她，她们都不见了!”
“他娘的！”
解决掉身边的人，宇夏杀上去，也是报一箭之仇。交手数十招，穆统领渐渐力不从心。扇子刮向他的腹部，穆统领腹部一缩，宇夏趁其身体不易保持平衡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扫腿。穆统领被绊倒，在地上滚动，边缓冲边避开宇夏的攻击。
滚到水缸边，穆统领喷出一口血。眼中闪过决绝之色，他一拳打破水缸，剑扫清水。
顿感不祥，“避水！”，宇夏脱口而出，急退数步。片片水雾已在瞬间撒向众人。宇夏一掌挥开飞来的水，另一手划出一个防护罩。
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穆统领高高跃起，覆水的剑寒光萧索，自上而下朝宇夏快攻而来。宇夏隐隐不敢碰到那水，节节避退。
“宇卿！”
一道惊慌无助的声音响彻宅院，声音尖锐、突兀。
宇夏的动作缓了一下，此时一枚飞镖刺向她的手，回旋踢开，霎时感到一丝水汽飘进她的眼睛。
一瞬间明白了，婆娑毒。
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怒极反笑。
穆统领感到附近的空气一阵涌动，刚开始模糊的眼睛被利扇刮过，“啊！”
宇夏一脚踩在穆统领的胸膛上，踏碎了他的心脏！转眸，只见秦柔怡和秦觉明被十几个暗卫围控着。接应秦家父女的任务失败了。
“敢动一下，就宰了他们！”暗卫恶狠狠地道。
“我会受威胁吗？”
秦柔怡面孔发白，眼泪滚下。
宇夏的自答是直杀而上。目睹穆统领死在宇夏脚下，暗卫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宇夏。
他们发现宇夏不再用扇子发起远攻了。
“她看不见了！”一声惊叫！
这道声音也成了他的催命符，宇夏准确判断出位置，一招必杀，然后夺下他的剑，闭目厮杀！
眼见局势严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一个暗卫把秦柔怡带在身边，“秦家小姐在这儿，你别过来！”
宇夏没有理他，她不允许自己再次分神！
一剑刺入骨肉的同时，她听到剑指之处传来一个痛苦的女声。宇夏的心咯噔一声，蓦然睁眼。
她刺到的是——
就在此时，飞镖回旋钉入宇夏的胳膊，她趔趄着后退一步。
秦柔怡惊呼“宇卿”！她刚刚被暗卫拧断手，控制不了地出声了。显然暗卫想用她扰乱宇夏的心神。
一股被愚弄的愤怒如浪袭来，宇夏双目猩红，复合上眼，冲上去招招下死手。
扬起的剑不断划出致命的弧线，激射出磅礴的剑气。其他人已经看不见了，有的永远也看不见了，这里成了主战地。她的衣袍被鲜血染红。
刀剑无眼。
“柔怡！”
宇夏握紧剑柄，拔出剑身。
暗卫推开挡在前面的秦柔怡，低头看一眼自己腹部的血窟窿，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至少拉了个垫背的。他嘶吼一声，向宇夏发出最后的反击。
秦觉明奔至女儿身边，跌倒在地，抬起秦柔怡的上半身，“柔怡！柔怡！”他捂住秦柔怡身上的血洞，试图堵住血流。
秦柔怡口中咳出鲜血。
“柔怡，你要撑住！你说过还要指点父亲说书的！”秦觉明嘴唇颤抖得不像话。
“父，父亲，其实你说得已经不错了，”秦柔怡虚弱地开口，“不过跟母亲是比不了。”眼泪自眼角滑落，消失在发际。
暗卫被一掌打落，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鲜血喷向空中。宇夏走过去砍下他的头颅，确保他死透了。
“你好狠的心。”
秦柔怡费力地看向宇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