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星辰之外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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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极欢欣的意识,用一种独特的方式与陶乐沟通着,让她明白了自己身在何处。
原来那是一颗名为生命宝珠的异宝,其中自成空间。
陶乐依稀记得,幼时有灿然明珠,自天外飞入眉心,不见形迹。
本来以为是南柯一梦,没想到竟是真的,且那颗宝珠还赖在了她的灵海之中,生根发芽,直到今天见她情况危急,方才发力拉她入内。
据宝珠灵识所言,此刻它还在生长期,空间和能力有限,但有陶乐这个主人在,它迟早会成长为这方宇宙的永恒瑰宝之一,成为她的有力臂助。
陶乐不知道什么是永恒瑰宝,这宝珠在她看来确实神奇,其中有天地山河,日月星辰,比起传闻中三大宗门的秘境,似乎还要更玄妙些。
更不要说,空间中还有一湾亩许方圆的生命灵泉,其中满是实质一般的翠色灵液,内中又生着数支金莲,看上去赏心悦目,更有补益提升境界的神奇功效。
对了,她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平时救人用的灵力,其实也是受到了宝珠的渲染,才有了那般神奇的功效。
不过从今以后,她便有了生生不绝的灵力源泉,更是知晓了之前的救治手段过于粗糙浪费,无师自通了更加节能高效的疗愈方式。
她的修为本就受灵兽蛋的拖累,远低于同龄人,又在永夜星域受虚力入侵日久,早就已经衰败不堪。
此时便在那灵识的指点下入灵泉浸体,又服下了一颗金莲子,正享受着重塑经脉之乐,忽然就听见了西穆的话。
她人虽然进了宝珠空间,但在真实宇宙的位置却没有变。一旦出来,还会现身在原处,并不会一步迈回灵都。
嗯,就是真的能,她也不敢。
那个叫西穆的心机深沉,冷酷狠辣,她可不敢搭上整个灵都的生灵,去赌他的人性。
更何况,他还是新继位的幽皇,口出成宪,便是为了不损威信,也必然不会轻易放过灵都。
所以在期限的最后一刻,陶乐还是离了宝珠,以一副奄奄一息的姿态,躺在了原先那张床上。
有了生命宝珠在手,她对于人类身体健康的掌控,已经得心应手,便是装病,也无人可查觉。
缺月宫中,来自君主的风暴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朝野上下,莫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新任幽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情绪稳定得如同永夜大星,纵然杀伐果决,但从不无故迁怒于人。
但从三天前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第一天其实还好。幽皇只是处置了几个渎职的侍女与护卫,又下达了全域搜索令,不惜以重金悬赏,务要找到那个不翼而飞的灵族女治疗师。
灵族俘虏就在眼皮子底下逃走,陛下盛怒实属正常,可不正常的是,当晚他虽然传了膳,但却一口未动。
宫内近侍都知道,幽皇陛下受幼时生存环境的影响,对于食物是何等看重。
只要在宫中,那么一日四餐三点,都必须郑重其事,毫不马虎。而他自己,也从来不会辜负浪费任何一点儿食物。
这是陛下入宫四百多年来,第一次食不下咽。
如果说那一天发生的事,只是和风细雨,那么后面的事态进展,就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昨日,幽皇以雷霆之势,将之前暗中阴谋作乱的勋贵集团一网打尽,涉案的一千六百七十二个家家、十万余人人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而在这之前,他本是有意接受对方的乞降请求,有意给他们悔过机会的。
即便如此,笼罩在缺月宫之上的雷云非但没有消弥,反而愈加厚重。
今日一大早,当幽皇陛下步出寝宫之时,自带的气场冰冷肃杀到了极致,令所有的近侍全都战栗拜伏,连呼吸都几乎冻结了。
禁卫长声音颤抖地报告,迄今为止,整个幽都星上都没有查到那名灵族俘虏的下落,被陛下当场赏了五百虚焰鞭,只剩下了一口气。
可接下来,为那女子买单的,却是千百年间如暗流般,隐匿在地下上不得台面儿的各种组织。
奴隶角斗,杀手暗娼,人口买卖,走私违禁。这些历代幽皇都不屑一顾,暗中将爪牙枝叶伸展到无所不至的行业,第一次遭到了全方位的、毁灭性的打击。
被血腥镇压的地下世界的大佬和幕后黑手们,至死都不明白,打击他们的那只手,为什么会落得这么急,拍得这么重。
而那个新自给永夜星域的灰白土地,洒上了浓艳彩绘的人,却并没有因他们的血,而获得宁静。
相反,在查遍了整个地下网络,仍然没有见到那个灵族女孩儿的踪迹后,西穆心中的愤怒,已经转变为几被遗忘了的恐慌。
上一次,感到这种悬心吊胆,患得患失的滋味,还是在数百年前,他被父皇接回缺月宫,第一次尝到了正常的食物滋味之时。
因为有了期望,所以也就生出了惶恐,怕自己做错了事,做得不够好,会再次被遗弃到那个连巴掌大的虫豸,都要拼上性命去争抢的地方。
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再一次出现了,而且比前次还要强烈得多。
他不敢问自己为什么,似乎只要问过了,就会得出一个比恐慌本身,更加可怖可憎的理由。
对了,还有灵都。期限将至,他必要回到那里,将生养了她,又被她无情遗弃的一切,全部覆灭,为她陪葬。
他的手上已经沾满了血,不论是弃族还是灵族的,也不用在乎屠城的恶名。
“准备一下。午夜一过,就开启通往灵都的传送阵。”
急急冲进大殿的人拜伏下来,浑身颤抖:“陛下,那个灵族女子,她出现了!就在伤患营,先前那间休息室的床上!”
“.很好。”西穆面色阴寒,咬牙切齿地道。
但在这一刻,缺月宫上空盘旋着的雷云忽然消失不见,永夜大星的光芒化为纱衣,轻柔地罩在这座墨玉所砌的宫殿之上。
陶乐被抬到西穆面前的时候,呼吸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虽然如此,生怕再出差错的士兵们,还是严阵以待,用一条条密布虚力的缚灵锁链,将她紧紧地束缚在担架上。
原来这就是作茧自缚。陶乐苦中作乐地想着,就感到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扼上了自己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