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同类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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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娜的视线开始变黑，眼前罗连击穿钢斧手臂的画面定格成灰白镜头。
太好了……
喜悦令蒂娜一阵恍惚。
不能……我不能现在倒下……
蒂娜提着摇摇欲坠的一口气，脑袋像充了过量气体的气球，嘴唇、眼球和耳膜都出现高压感，随着心跳而明显颤动。
降低了血液流速后，血点虫的动作明显停了下来。就在蒂娜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罗连的声音朦胧地闯进她的世界。
“坚持住！蒂娜……”
抱歉……罗连……
蒂娜灰白色的世界彻底剩下了黑暗，但下一瞬间，一双温暖的手臂贴上了蒂娜麻木的脖颈。
“别死啊！”罗连的声音突破黑暗，将蒂娜从地狱中捞起！
罗连死死地箍着蒂娜的脖子，她仍是不能呼吸，
“我会救你的！”罗连说道。
罗连伸出一根手指，锐利的指骨被肌肉挤压着刺破皮肤，外露出来，罗连用指骨沿着血点虫的下侧，长长地划破蒂娜的颈静脉血管。
积存已久的血液如决堤般涌出，“充气的气球”在一瞬间卸去压力。
罗连被鲜血喷溅，化作血人。
恢复流速后的血液成了血点虫绝佳的孵化场所，它兴奋起来，开始大量排卵，黑芝麻点一般的虫卵被注入血液，又顺着血液密密麻麻地从伤口泄出。
糊状的黑血看上去十分渗人。
“我会死吗……”蒂娜明明睁着眼，双眼却没有焦点。
粘稠血液结着块，隐隐堵在伤口周围，阻碍着血液排出。
“你不会死的。”罗连用手擦了擦蒂娜脸上的血，“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你一定要忍住。”
蒂娜没有回答，她早就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钢斧的呻吟，蒂娜的倒地，让本来在暗处张望的中部区居民开始试探着靠拢，他们大多是仆人，也有部分不谙世事的年轻贵族。
他们一般穿着带灰的衣服，应该是灭火时沾上的，然后在往返芬达尼家的途中发现了罗连几人。
确认三人自顾不暇后，被人怂恿着上来“看看情况”。
一开始大概有三五人，后来慢慢地围上来一圈。
“你们是谁！”
钢斧在地上呻吟，冷汗直冒，有人用一根长木棍戳了戳钢斧的后背，见他没有反应，更变本加厉地抽打起来。
“滚！”钢斧夹杂着痛苦和愤怒，发出猛烈的狂吼，震得周围几人摔倒在地。
罗连那边同样围着几个人。
“这是锯齿利刃的大小姐……”有一个年轻贵族小声说道，“我跟她是卷轴院二年级的同学，绝对不会认错。”
蒂娜削了长发，浑身浴血，尽管如此还是有人认出了她。
此时罗连正低头用嘴吸着蒂娜的脖颈，看起来像一只吸人血的怪物。
“快放开蒂娜！你到底是谁！”贵族拿着砖头朝罗连狠狠砸过去。
罗连吸着带虫卵的血，不能咽下，也不能松开，他必须一鼓作气把所有黑血吸出，然后趁血点虫排卵的空隙，将蒂娜脖子里的血点虫剜出来。
早了，会导致血点虫继续往蒂娜身体其他部位钻；迟了，则容易残留虫卵在蒂娜体内，现在正是拯救蒂娜的最后机会。
得不到回应的贵族恼羞成怒，看了看自己身旁站着的人，底气和正义感涌上大脑，他一手抢过旁边仆人用来拨火的长棍，大喊着朝罗连脑袋敲去！
“去死吧！怪物！大家一起救蒂娜！”
顷刻间，各种攻击一股脑往罗连身上招呼，身为“人类”的荣誉感使他们团结一心，拯救同类的热血让他们暂时打败了面对虫鬼的恐惧。
他们面目狰狞，往罗连身上挥舞着武器！
“去死吧虫鬼！”
“让你们侵略我们的家乡！”
“杀死他！”
砖头、石块、木棍、拳脚……渐渐演变成匕首和玻璃，他们从一开始的为了救蒂娜，变成了单纯在罗连身上泄愤。
人类对虫鬼的恨早已镌刻在他们的骨子里，能够杀死一只虫鬼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
罗连因双瞳打开而恢复的身体再次变得伤痕累累，玻璃碴子插在后背和脖子上，罗连强大的右臂用于箍住蒂娜，只能挥舞着左手反击。
但羸弱的左手又怎么是众人的对手？
很快，连唯一可以保护自己的左臂也被人一棍子打断。
“快逃吧……”神明看到了同为人类的一副副面孔，他们充满戾气，蛮不讲理。
面对钢斧时，神明碎脸失明，尚且不会退却，但看着最为普通的人类同胞朝自己挥出的拳头，他却第一次产生了绝望无力的情绪。
“他们跟钢斧一样，同样是想杀了你啊！快逃吧！”
罗连默不作响，嘴角的血液终于流出红色的血液，不知是罗连自己的，还是蒂娜的脖颈终于被吸净了虫卵。
罗连松开昏厥的蒂娜，有力的右臂一抬，掀翻了四周的人，化指成刀往蒂娜的脖颈处剜去！
围观的人爬起来，眼看着虫鬼再度要“杀害”自己的同胞，连忙屁滚尿流地逃开，生怕波及自己。
“神明，靠你了……”
“交给我吧。”神明把目光从四散的人群上收回来，甚至以自己也是他们的其中一员而感到羞耻。
神明凝神静气，将无数瞳孔合为一体，一刹间，整个世界变得缓慢下来。
要动手了！在不杀死血点虫，还有最大限度地减少对蒂娜伤害的情况下，罗连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血点虫剔除！
极高速的动作下，配合上神明对右臂肌肉精准至毫厘的操纵，一柄尖细的指骨刀稳稳地插进了蒂娜的脖子里。
蒂娜在刺激下醒了，冷汗湿透衣服。
“忍着点。”
罗连操纵着手指，沿着血点虫的位置描边切割。
血液再度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