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复活的虫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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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令自己铭记一生的时刻，罗连也不例外。
“好久不见，罗连。”来者咧起一排黑齿，朝着罗连痴痴地笑。
从巷道入口处，缓缓走出四个人，正是罗连之前在韦彻博思竞技场与之殊死搏斗的狩猎者一众。
苟诺阴笑，独眼双刀彭克擦着刀上的鲜血，赤红长鞭艾尤娜抱臂挺立，身后则是一尊巨大的盔甲大剑战士。
他们不是死了吗？死在自己的手上，死在那片黄沙竞技场，罗连呼吸急促起来，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似乎发生了，罗连鬼使神差地低头看了看奈尔里洛水晶。
罗连瞳孔紧缩，水晶美丽的红光耀眼夺目。
“我们活了！我们来复仇了！”
绰号“黑齿”的苟诺笑道，眼神似乎要将罗连千刀万剐，阴毒地看着罗连。
“多亏了‘船长’，我们才有机会重逢。来吧！为这难得的一天庆贺！”
黑齿咧嘴吐舌，扬起双臂夹出八枚黑色弹丸，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是那名盔甲剑士。
黑齿耸了耸脑袋，像一只被冷水浇湿的狗，不满却也收回了双手。
“火药的动静太大，而‘他们’马上就要来了。”沉着的艾尤娜说道，“速战速决，双刀，你只有一个小时，解决罗连，还有那个小女孩，别留活口。”
黑齿则再度挑衅罗连，随即大迈步，跟着艾尤娜和沉默的剑士离开，而一旁的“双刀”彭克接到指令，压低身子朝着罗连爆射而去！
双剑无鞘，仿佛连着凡人血肉。
“哟呵，居然是和我一样的‘同卵虫鬼’。”黑暗中的一人张口说话。
“谁？”
双刀彭克警觉地刹住脚步，骨刺双刀交叉护在身前，原来巨大的虫尸旁居然还有一道身影，自己原先竟然毫无察觉。
“我？跟你一样，也是要杀他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男人笑着，故意挑衅。
“同伴让我杀他，我必要杀他，你要挡我，我就一起杀了。”双刀彭克用独眼看着男人，摆出攻击之势。
男人抖了抖手腕，发出清脆的关节声，“看在‘同卵’的份上，我给过你机会了。”
双刀彭克不再多话，爆发出罕见的速度，从双臂延伸出来的骨头双剑磕碰着巷子两侧，在跳跃奔跑之间发出令人汗毛直竖的劈划声。
小诺吓得闭起眼，先是虫，然后是虫鬼，眼前的一切都让她恐惧。
一股温暖环抱了她，罗连及时安抚颤抖的小诺，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相信我。”
神秘男人与双刀彭克交战开始了。
一声清脆的敲击，拉开了战斗的序幕，先出手的是彭克，他本来就擅使双刀，如今双臂化作刀刃，斩击的速度和力度比以往更快，更狠。
骨刀犹如两只白色的笔，在彭克不断地闪转腾挪之下，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残影。
神秘男人只举起一根弯曲的手指，便游刃有余地格挡着彭克的斩击，脸上一直带着似有似无的微笑，一股寒意从彭克心底升起。
彭克的攻击加快，再加快，双臂挥斩得密不透风，仿佛连身旁周遭的空气都能切碎，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渗出，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攻击，都会被眼前这个打着哈欠的男人看穿，然后轻描淡写地用指关节扣开。
“为什么？”彭克的一生中从未问过这个问题。
他一直都是天之骄子，是家族中唯一击败父亲，取得两柄佩剑的天才。
为什么竞技场上的怪物能赢我？哦，原来他是虫鬼。那我也要成为虫鬼……可是，为什么就算我成为虫鬼了，还是赢不了这些怪物？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彭克面前的男人疑惑起来，“那当然是因为你的弱小。”
男人冷笑道：“你不理解你体内的是什么，即便长出了骨刺，也只是两柄毫无想象力的长刀。”男人抬手一招，指关节长出硬刺，一个弹指将彭克挥来的一刀拦腰崩断。
彭克心脏猛地缩了一下，眼神逐渐空泛。
“再怎么锻炼，再怎么改变它的材质，就算由铁变成骨头，它也只是一柄刀罢了，使用的也只是刀技罢了。”男人似乎玩腻了，在彭克刀锋碎裂之时，一手握住了他的脖子。
因突然的冲击，彭克猛烈咳嗽起来。
“告诉我，伯妥在哪？”男人眼神变得凶狠。
“原来你就是桀路斯。”彭克露出难看的笑容，牙缝里流出鲜血。
一股异物感传到男人的手掌中，桀路斯一瞬间误以为自己抓的不是脖子，而是一个不断膨胀的铁海胆。桀路斯松开手，发现彭克的脖子处长了一圈细密的骨刺。
桀路斯的话给了彭克启发，他的骨刺不再是手上两柄长刀。
一旁，罗连正计划着逃脱。
靠近常春藤大道的路口已经被虫鬼挡死，唯一的出口就在自己的身后，通过无数弯弯绕绕的赌场巷道，熟悉地形的他有把握从不以速度占优的虫鬼眼下逃脱。
这时候，他听到彭克口中的“桀路斯”三个字。
跟西格莉德一起行动的桀路斯，是虫鬼的桀路斯。
罗连仿佛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抓住。眼前就是他要找的人，可他刚才才听到他说要杀了自己，只不过不是现在。
他没能解决心头的疑问，反而在解决疑问的过程中遇到了更大的疑问。
西格莉德是帮自己的，但她也是桀路斯的同伴，桀路斯是朋友的朋友，却想要杀了自己。
一定有人在说谎。罗连掌心冒汗。
“罗连哥哥……”小诺感觉到肩上的手掌在颤抖。
“小诺……”
“嗯？”
“你觉得那天见到的大姐姐怎么样？”
小诺脑海中浮现出西格莉德的脸。
“美丽，优雅，而且食量很大。”小诺稚气地总结道，想了想又伏到罗连耳边作补充，“是一名很适合罗连哥哥的优秀女性！”
罗连没好气地揉了揉小诺的脑袋。
“那你觉得她是个好人吗？”自己到底应不应该相信她。
小诺明显愣了一下。
罗连或者已经知道答案了，只不过不愿意相信。
说到底，他之所以会对西格莉德有好感，不过是被她美丽的外表所蒙蔽，仔细一想，她玫瑰之蛇的军队身份，奇怪的委托请求，以及与虫鬼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切都在开口警告着罗连。
要在唯阳生存下去，就得要和这样的人保持距离，每个人都是这样如履薄冰地生存着，猜忌，怀疑，算计……无数的“罗连们”踩着同一条钢丝，底下就是万丈深渊。
“忘了吗小诺？除了亲人，唯阳没有好人。”罗连眼里蒙上一层浓浓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