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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情事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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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道便是赐婚的旨意,赐的是晋阳公主,是定在五月末大婚,还有月余可准备的样子。

先前说话的人头一仰,端的一副看我说没说对的骄傲模样,周边几人又各自看了眼。有说这位徐公子好福气的,也有说怪不得秦家如此模样的。他们这般说着…便听得那位公公说道,“旨意已成,徐大人接旨吧。”

徐修接了旨,他的面色很平,昨日那失控的情绪早被他收了一干二净。如今,他又是那个沉稳、冷静的徐修了,连着气势也要比往日强些。

他开了口,声很平,拱手与李公公说道,“多谢李公公走一趟了。”

那李公公便也笑道,回了礼,“恭喜徐大人了,再过几日,是要唤您一声驸马爷了。”

徐修也笑,说了句“等到那日,徐某自也要请公公喝杯酒。”

这厢两人各说了些话,李公公便又说道,“乌衣巷那座屋子是前朝王爷留下来了,先前也修缮过,如今东西都是备全了的。”他瞧了瞧那秦府的门匾,才又开了口,“您如今住在这,总是不好的。”

徐修自是应了,又谢过人,这桩事总归是了了。

等晚间的时候,徐修正在理着东西。秦渭便过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劲服的青年男子,约莫二十的样子。

徐修与秦渭各自见了礼,是秦渭先开了口,“我仍唤你一声贤弟…”才又说道,“你如今身边无人,若办个事也不方便。这二人,一个唤青武,一个唤青文,是两兄弟,早年跟我跑南闯北,武功极好。贤弟…你若不嫌,往后便让他们跟着你。”

徐修是先看着两人,才又站起身与秦渭拱手谢过,“秦兄大恩,齐光不敢忘。”

秦渭受了他的大礼,又让两人上前拜见徐修,沉声说道“往后你二人就跟着徐大人”又叮嘱几句,才又与徐修说了几句告辞了…

而徐修,在离开秦家前,也没见到秦清一面。

马车“轱辘轱辘”转出秦家的时候,徐修从半打的帘子里望出去,终究是一叹,落了帘子。

而此时,秦清坐在亭子里嗯了一声,听着丫头禀道“小姐,徐公子已经走了。”她想起书房的初见,书房的下棋,水榭的诗词...

良久她才抬起头,说了句,“走吧。”

终归是无缘…

夜凉如水,便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等隔了日,宫里是又下了旨,一件一件的往这边送东西来。

徐修近日是不用上朝的,虽说还有月余,可这桩婚事是半分都出不得错。好在府里人多,制衣首饰的这些都是从宫里下来的,旁的也有管事管着,倒也不需徐修做些什么。

等徐修用了早饭,招来管家问话。

管家是一位姓李的,一应事都很通,慢了半步在徐修后头说着话,“这乌衣巷如今是住了王家、谢家,还有几位皇亲。晋阳公主的府邸是在后头些...”

便又与徐修说起那几家的关系,尤其是王、谢两家更是着重了说。

徐修先前是听说过这两家的,如今听得也不禁要叹一句,钟鸣鼎食之家果然是底蕴深厚。

徐修与赵妧的婚礼是在宋宫举行,等礼成再游御街回徐府,再行合卺、结发礼。于徐府请诸位好友饮酒吃宴。因着徐修在汴京尚无根基,只叫了宋玉、梁璟等人,旁的便都是赵妧那处的。

徐修便又说道,“临安那头便不必下帖子了,我家中只有一个母亲。你让人去报声喜,再让人拿些银子过去,请周边几户人家一道吃席饭就是。”

他先前中状元是让人去报了喜,如今却是要去报这个。徐修摇了摇头,负手走在院子里,母亲,也不知会怎么想。

徐修与赵妧的婚事正在有序的办着,而汴京城里的百姓们也知道了,他们的公主要嫁了人,嫁的还是今朝的新科状元。

他们都在等着,等着看一个公主的出嫁,也等着看那一个盛大的婚宴。

第24章 大婚(一)

行至五月末,离着大婚的日子是愈发近了。

乌衣巷的徐家,近日很是热闹。

因着快至婚嫁日,宫里是打了一百零八抬嫁妆进府,除去满压压的首饰衣物、古董字画等,余后还有家具摆设,另有一个管事嬷嬷手捧一个盒子,里头是放着陪嫁的铺子、宅院、田地等...

又有一个穿着紫衣的太监宣读着礼单,“赤金累丝长簪成对、白玉嵌莲荷纹扁方成、紫檀龙凤五屏峰铜镜台一件、黄花梨雕花千工床一张、紫檀画玻璃五屏风...”

那连着的一百零八抬嫁妆只把这乌衣巷也塞了一路,好在这里住的多是望族,也不过是打远了瞧了几眼。

只是他们心里也不禁叹一声,这嫁妆着实是丰厚了些。

等到那礼单上的宣读完,嫁妆也抬进的差不多了。那管事嬷嬷便又上前打了见礼,才开了口,“这头除去公主陪嫁铺子一应,也有府里上下的身契...”

徐修便开了口,“这些都不必与我说,我一个男人平日也管不着这些。除去这些,先前陛下赐下来的我也让人拟了账本,也交由嬷嬷一道看着。”

这嬷嬷是从阿房宫派下来的,也是看着赵妧长大的,如今瞧这位新科状元相貌不错,人也有礼。也挂了笑,又一礼算是承了这事,便又说道,“这几日会有嬷嬷来铺床,老奴也会与驸马说一些皇家的事。”

这厢事了,便又说起赵妧那处。

她如今正在试婚服,是要再看一看有没有要改的地方。王芝与谢亭也在,她二人是前头被送进宫里来的,王芝看着一身正装的赵妧,便先开了口,“没想到我们三人里,竟是你先嫁人。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谢亭也开了口,她那日听着消息,着实是吓了一跳。如今看着赵妧那喜上眉梢的模样,这心才宽了几分,也说了话,“可不是,早年说起来,她还是一副全天下没个人配得上她的模样。如今,竟然要先嫁人了。”

赵妧看着她二人这幅模样,她刚想开口,身边的嬷嬷便说道,“公主先不要说话,您再走几步”...

等赵妧把整个屋子走上一圈,那嬷嬷才说好了,总算是给她换上常服。等一应宫人全出了去,赵妧才松了口气,走到王谢两人这处来。

她如今也骤然生出了一种当初王芝及笄,这二人看她的模样。

原来,这就是作为一个女人的底气。赵妧抬了抬下巴,眉目含笑,说了话,“你们也不必着急,往后你们也是要这样过来的。”

王、谢一听各自看一眼,去哈赵妧的腰了,赵妧这人平素最怕痒,蛇虫之物都不怕,只怕旁人碰她的腰,好在她一个公主平素也没人敢碰她。

偏王、谢二人最爱使这法子,把赵妧折腾的忙求了饶来,这厢几人玩闹一番,总归是停了下来。谢亭开了口,“等你大婚那日,我是要当真瞧一瞧那人,有什么了不得的。”

赵妧这厢还在喘气,闻言是先笑了,“其实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可就是正好喜欢上了。大概,这就是缘份吧。”

赵妧说这话的时候,是止不住的喜气和笑意。这样的赵妧,就跟一个最最寻常的女孩一样,无关身份。她只是,正好爱上了,而已。

这时的赵妧还不知道,她爱上的徐修,其实并不爱她。而在赵妧余后的岁月里,她牺牲了自己的青春,才探知到这个结果。

五月三十,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准备良久的宋宫,终于也迎来了赵妧的大婚。

赵妧着一身青色褕翟,饰以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中衣为白色纱质单衣,领口装饰黼纹,蔽膝同下裳同色,其上装饰二行翚翟纹。衣带同正服颜色一致,又在腰间挂绥、龙凤玉佩等物,配青色袜子,金饰舄鞋。

这是独属皇家的标志。

她看着铜镜,她的母后正在为她梳头。满屋子除去王、谢二人,还有谢蕴,以及那些从小看她长大的长辈们。赵妧端坐在位子上,像每一个出嫁的姑娘一样紧张,一样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听着她的母后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一梳,梳到尾,愿你有始有终不相弃。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愿你白头偕老不相忘。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愿你儿孙满堂呱呱叫。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愿你...

这是一个长辈对她的子女,最最朴实而又最最珍贵的期望。

王皇后替她系上了缨,这是许婚之缨。代表着家人的认可,是要让她去夫家的时候,由她的夫君亲自为她解下来的。

最后王皇后替赵妧戴上了六龙三凤冠,龙为金制,凤由点翠制成。冠顶饰有三龙,正中一龙口衔珠宝滴,面向前;两侧龙向外,作飞腾状,其下有花丝工艺制作的如意云头,龙头则口衔长长珠宝串饰。

三龙之前,中层为三只翠凤。凤形均作展翅飞翔之状,口中所衔珠宝滴稍短。其余三龙则装饰在冠后中层位置,也均作飞腾姿态。冠的下层装饰大小珠花,珠花的中间镶嵌红蓝色宝石,周围衬以翠云、翠叶。冠的背后有左右方向的博鬓,左右各为三扇。每扇除各饰一金龙外,也分别饰有翠云、翠叶和珠花,并在周围缀左右相连的珠串。

整座凤冠嵌宝石百块块,装饰珍珠千颗余...龙凤珠花及博鬓均左右对称而设,龙凤姿态生动,珠宝金翠艳丽,光彩照人。

赵妧站起身转过头,她的身姿挺拔,眉目娇艳,因着一身正服,显得有几分端庄。她与一众长辈告辞,随王皇后去大庆殿行礼,手拿一把“人月两团圆”的纨扇遮了半张脸,此为却扇,是为遮羞,也为辟邪。

赵妧与她的母后坐在步辇上,身后跟着一众宫人,正朝大庆殿去。

她知道,那边有她的父皇,她的兄长,以及百官,与那次笄礼一样。可是也有不一样的,那边还有他...赵妧的手心开始冒汗,可她的目光还是望着前面,没有一丝躲闪。

王皇后握过她一只手,细细的为她擦去手心的汉,“妧儿不用紧张,母后会陪着你。”

赵妧深深吸了一口气,回于王皇后一笑,轻轻摇了摇头,“妧儿不是紧张,母后,妧儿是高兴。”

大庆殿,礼乐已起,奏的是《国风》中的《桃夭》,远远传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赵妧由她的母后带着走过去,如那日笄礼一般,玉阶上站着百官。而她的父皇站在玉阶上,然后是...

赵妧的眼看过去,徐修穿着一身绛色公服,腰间系龙凤玉佩,头戴梁冠。面容白玉,身姿挺拔,站在那边,也看过来。

与赵妧的眼一碰,是徐修先笑了,赵妧忙垂了眉。可这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分快,而她的脸也越来越热,好在有纨扇挡着,旁人看不到她的红脸,赵妧如是想。

等几人站好,礼部尚书梁行上前一步,拱手一礼,说道,“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等礼部尚书梁行说完婚词,赵妧与徐修各上前来,先拜敬帝与王皇后,是拜父母养育之恩。转身再拜百官,是为谢百官观礼。最后,赵妧与徐修对面而立,徐修拱手,赵妧屈膝,是为夫妻对拜。

梁行再道,“请新婿做却扇诗...”

这是时下新起的,是要新婿作诗等新妇满意了,才移开扇子。徐修是先与赵妧作揖,才开了口,“莫将画扇出帷来,遮掩春山滞上才。若道团团似明月,此中须放桂花开。”

梁行听完,是先问赵妧满意不满意?若是不满意,需的徐修再作...哪里想到赵妧已点了头,一双眼看着徐修一瞬不瞬的,把纨扇移开。

赵妧容貌娇俏,因着大婚,又画了妆,显得模样愈发艳丽。

徐修是看过她的素颜的,在她女扮男装的时候。可今日这样的赵妧,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眉如远黛,一双眼黑白分明,含着情意看过来。

是让人抗拒不了的美,却偏偏不随他徐修的心。

那梁行瞧得如此,便也说起了话。徐修与赵妧再各行一礼,便算是礼成了。

敬帝让赵妧与徐修上前来,与徐修说道,“朕这个女儿,年少顽劣,行事多有不周。可她有一颗最赤诚的心。今日,朕把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徐修屈膝下跪,再拜敬帝。再起身时,是牵过赵妧的手。赵妧转头看着他的眉眼,是俊俏少年郎的模样,可他的手却这样冷,与她火热的手一握,倒让赵妧轻轻抽动了一下。可她也没能抽开,徐修的手很大,把她的手包在手心,她连一下也不能动。

赵妧的心就这样静了,她的眉眼慢慢弯了起来,先前的不适与紧张已去的一干二净。她握着徐修的手,侧头去看他。

敬帝便也笑,他先前总怕晋阳不喜欢这门亲事。可如今看来,她是喜欢的...如此,他对这位徐修,便也没了什么情绪。

徐修与赵妧再拜敬帝与王皇后,是拜别父母。王皇后便与赵妧说道,“你年纪小,平素都宠着你。可你如今是做了人家的妻子,往后要收敛性子,要学着操持家事。”

赵妧应是,王皇后便又与徐修说道,“你...要好好待她。”

徐修也应了事,又道,“我会好好照顾妧儿的。”他说完这话转头看向赵妧,柔了声,“我们走吧。”

赵妧是先一愣,妧儿?

可她人已跟着他站起来,抬头去看他,他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赵妧同他一道走着。

第一个阶梯上站着她的兄长,赵恒。

他先看向徐修是说了句“好好照顾她”,才又看了看赵妧,伸了手想如往常一般摸摸她的头,可她今日的装扮着实不好让他摸。便只说了句,“不要怕,去吧。”

其实赵妧是想与他说,我不怕的。这是她求来的夫君,这样好,她又怎么会怕?

她继续与徐修往前走着,她的兄长们,王大人,谢大人...他们也都回着礼,说着“恭喜”。然后是王璋,他看着她们,是行了一个宾礼,说了句“恭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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