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吻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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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听见叩门声的时候,她还赖在被窝里打算再睡会儿。
开门看见顾霰,白筱绕一怔。蓦地想起,为了方便,她特意交给了他一把实验室钥匙。
白皙俊脸眉目疏朗,笑意浅浅:“早上好,小猫。”
她猛地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板上,动作快得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抓抓头发,都还是蓬乱胡翘的,眼睛也肯定惺忪挂着眼袋……大清早的,就让人看到这么一副睡颜……
“怎么了?”顾霰还在门后诧异地询问。
“……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结巴了一下,“等我一下……不,先把昨晚没调完的玫瑰香做出来吧!”
“好。”他清清淡淡应了一声。
门内白筱绕捂着脸找衣服换。
“吃早饭了吗?”头梳到一半,周围明明很安静,她却受不了心中的局促感,随意扯了一句。
“还没有。”
“那还这么早过来?吃了饭再来啊。”
“过来蹭饭。”他轻轻地笑。
“我这儿有什么好蹭的……”她嘟囔着扫一眼那堆瓦楞纸箱。
收拾清爽后还是热了两罐八宝粥开瓶泡菜,招呼顾霰进来吃。他穿着一件浅驼色的针织毛衣,套同色系外套,靠在门边墙壁上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闻声侧首看过来。
“我以为你在做实验呢。”她说。
“你叫我等你一下。”他跟进来,笑着。
她明明说的是让他先弄香。
“你以后晚点再过来吧,至少吃过早饭再来。”她垂眸挑着根海带丝,“我这儿没那么急。”
“是你起得晚。那早在风笙也是……”抬眼看见她咬着筷子瞪过来,顾霰喝了口粥,及时打住,“你一般什么时候起床?”
“我……”她欲言又止,“我一般都设闹钟。”
“那早上我起来的时候,打电话叫你?”顾霰会心一笑,提议。白筱绕“啊”了一声,点头,就又听他说,“那把号码给我。”手机已经掏出来。
莫名觉得他,动机不纯。
存完号码,她也吃得差不多了。顾霰把锡罐往她的方向稍稍一推,望着她的目光温和:“可以再来一杯吗?”
他没吃饱。
白筱绕只好起身再去热一罐。
临近中午有人敲门,两人都没空,晾了那人一会儿,等手头上弄得差不多了,白筱绕才去开门。
段时安静立在后面,安扉抱着一个饭盒,一脸甜蜜娇羞站在门前,抬头看见白筱绕时倏然微僵:“……我找顾霰。”
她今天的装扮一反常态的素,一件米色的短上衣搭配裤裙,妆容虽也精致但不再那么浓艳。白筱绕打量她一眼,回身往里走去:“喂,有人找。”
顾霰洗了手才过去,白筱绕背对门口,对话一字不漏落进她耳里。
“顾公子,这是家父嘱咐,让我给你送来的午餐……我亲手做的呢……”
“谢谢。”
“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分量再多一些就更好了。”
“啊?不够吗?”
“我胃口好。”
过了会儿,顾霰合上门,嗓音清和:“小猫,过来吃饭。”
“我有名字。”白筱绕不悦回头,他已经提着饭盒拐了个弯往内间走去。
晶莹饱满的米粒,翠绿清淡的青菜,还有竹笋炒肉,热腾腾的鸡汤。
“闻起来不错,”她抬头看一眼他,“可是,爱心午餐分我真的好吗?”
话虽这么说,筷子却毫不客气夹了一片青菜。
顾霰把饭盒向她的方向推了推:“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中午都会有外卖。”
“你这是在利用别人,”听他说“外卖”,白筱绕眉稍微扬,“太过分了。”
“好过让你吃泡面。”顾霰安静了几秒钟,忽然开口,“听说她,安扉,在学校经常欺负你?”
“……也不算欺负,大多时候动动嘴皮子罢了,”她咬一口肉片,“本来啊,校内一直都传肖教授会选她当弟子的,结果教授好像是临时的,改主意决定收我了,那之后就这样了。”
他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说:“缘分使然,强求不来。”
日子在早晚泡面八宝粥、中饭丰盛可口中一天天过去,一转眼,离截止日期只剩一星期了。
试管中的油质液体散发出阵阵迷人的馨香,扑鼻的香气如来自日光倾覆的葱绿草原,初时香气略冷冽,如露水垂坠的清晨,细嗅之下,熹微渐渐,纷繁馥郁的各种花香不断绽放出来,于结尾融作一缕小雏菊香味,香甜里蓄着淡淡苦气。
小雏菊的花语:隐藏在心中的爱。
进度比预想的要快。白筱绕满意地扬唇。
她把试管架郑重放好,伸了个懒腰,然后转头看顾霰:“你要走了吗?”
“我们出去吃夜宵吧,”他收拾完东西,一边脱手套,一边看着她,“校外新开了家铺子,风评很好,我们去那里喝点粥。”
“谢谢啊,不用了。”她几乎是不加思考就拒绝了。
“你下午一直盯着试管,饭也没吃,胃会痛。”顾霰解释,“而且泡了一个月泡面了,不腻吗?”
白筱绕抬头看了他一眼,即便被他说得蠢蠢欲动了,还是找借口道:“下雪呢,我不想出门。”
大庭广众之下和珀雅的公子走在一起,压力会很大的。
“就一次。”他顿了一下,一瞬不瞬看着她。
“……AA。”最终还是答应了,她心里稍微有点懊恼,转身去开门。手忽然从身后被拽住,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一层手套贴在她掌心,她手指颤了一下,回过头。
“手套。”他松手,淡笑提醒。
最近雪下得频繁,一开门,深黑夜幕下,地面的积雪越发厚了,大片的雪花洁白冰冷,被风卷着直接扑到脸上。白筱绕抹了一把脸,顾霰拾起门边的伞,在纷飞的大雪里撑开,回头看她。
他的眉眼清晰干净,映着晶莹的雪花,更是书卷气十足,像是从古代写意诗画中走出来。只是她那把伞,浅黄的一把小雨伞,撑在他头顶,不仅显得窄,而且很滑稽。
她走到伞下,低着头闷笑。
伞太小,两人挨得过于近,顾霰的手肘不时碰上她的肩膀,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抿着唇略尴尬侧头,拉了拉围巾,遮住自己半张脸,看着浓重夜色下剪影般的行道树影。
落雪的夜晚,树下寂静罕有人影,偶尔有从干枯树枝上掉下的积雪,砸在伞面上发出细细的“沙沙”声。
顾霰另一边的肩膀上很快也堆了薄薄一层雪。
“伞,”白筱绕忍不住,抬手用手背敲了敲他握着伞柄的细长手指,却望着前方,神色有点别扭,“往你那边移一点。”
手却被他连着伞柄一起握住。
顾霰的手指冰凉如雪,手掌却异常温热,宽大的手紧紧包裹住她的,她下意识抬头望去。
昏暗的伞下空间一瞬如只有方寸大小,充满了各色花草香料的余味。
而他在异香中低头凝视着她,瞳仁漆黑,有光华隐约闪烁流动。
两人静静对视着。
白筱绕早就不由自主站住,看着顾霰俯低的眼睛,心脏跳得飞快,像是要坏掉。
她退后一步,后脑却被一只手有力地按住了。
“一早就想吻你了。”他轻轻说,冰凉的唇瓣压了下来。
“唔……”草木清香温柔如水,试探着慢慢侵入,沁润她的五感。
冰雪从他肩头滑落进两人紧贴的身躯之间,融化在胸口,一片湿润冰冷。
雪夜寂静。
白筱绕微微喘息着,被他揽着肩往前带。就算被吻得没力气,她还是不死心地在他的臂弯里挣扎着,说:“你放开,我不想去了……”
他停下,眼里的暗热尚未褪去,直勾勾盯着她,一副乱动就要再吻下来的架势。
她很没骨气地瑟缩了一下。
一顿饭如吃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期间顾霰时不时看她一眼,她装作没看到,全程味同嚼蜡。
顾霰到家时已逾半夜,二层小楼里安安静静,黑暗中一双荧黄的圆眼一动不动盯住他。他按开灯,躺进沙发里一把把沙发上蜷着的黑猫揽进怀里,表情愉快:“小猫,你回来了。”
“喵呜!”黑猫警告性地扭了两下,扭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眼睡觉。
他又忍不住打电话给风镜笙:“我今晚吻了她。”
“嗯?谁?”对面窸窸窣窣的,有女人声音嘤咛了一声“风少”,风镜笙轻哼,“晚晚,别闹。”
“小猫。”他声音里含着笑意。
“白同学?怎么,追到她了?”
“她还没答应来我家住。”
“那她怎么说?”
顾霰略想了一下:“吃饭的时候又跟她提了一次,被无视了。”
“你那绝对是强吻的人家吧?”风镜笙满心恨铁不成钢,“都说过要让她心甘情愿……”
“我觉得她是心甘情愿的,”顾霰指尖触着嘴唇,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感觉很好,”顿了顿,强调,“非常好。”
风镜笙:“……”
“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能带她回家?”
风镜笙嘴角微抽,把话筒放在面前,轻咳一声:“好自为之,大少爷。”挂断。
“谁?”苏承晚躺在他怀里,半睁着眼睛。
“一个恋爱白痴。”他摩挲着她的脸颊,想着什么,小半晌,叹气,“咱们还是睡吧。”
想说点什么,又完全不想开口,昨晚翻来覆去想到的各种恼怒斥责,在一大早看见顶着张大红脸的顾霰时,一下子全部卡在喉咙里。
白筱绕冷着脸泡面,吸面条,丢泡面桶,戴手套,就是不看他一眼。
聪明如顾霰,得到风镜笙的“好自为之”之后又发觉白筱绕情绪冷淡,自然明白了什么。
于是,第三次“不小心”摔碎试管。
白筱绕咬着下唇猛地回头看他,顾霰旁若无人,提扫帚把玻璃碎片扫净,回实验台前重新配制,清俊面孔上神色淡淡的。
“顾霰,”她吐了口气,声音都是僵硬的,“如果你今天状态不好,可以不用勉强过来。”
他侧头,表情有点动容:“不,我状态很好。”
白筱绕又不理他了。
隔一会儿,他说:“你还是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她手一抖,大半支胶头滴管的试剂直接溅在试管内壁上。
她之前没叫过他的名字吗?
见鬼了,为什么自己要在实验的时候分心想这种事?
“顾霰,我想……”她转身,看见顾霰泛红的面颊,声音一顿,不自在地和他的目光错开,“昨晚的事,也许我们两个都太累不清醒,也许是某种香料有催情效果……总之,是个意外,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不然她静不下心来好好做实验。
“不可以。”他声音喑沉。
“实验正到最后关头,这对我很重要,你明白吗,顾……教授?”她紧皱眉头,脸上突然有隐忍的怒意,“这会影响到我,也会影响到你,时间本来就不多。”
“我会这样只是因为你对我冷淡,实际上,”顾霰走过来,握住她的双手按在实验台上,脸颊一丝薄红一瞬不瞬凝视着她,“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接吻不好?我们昨晚明明两情相悦。”
“没有!”
她像一头发怒的小豹子盯着他,气息紊乱,眼里如燃着火苗。
“你情绪暴躁,”他深深看着她,语气里一片势在必得,“这证明你在意。”
“放开说话。”经他一说,白筱绕察觉失态,忍住踢他的冲动。
“告诉我,你不接受我的理由。”他反而握得更紧,逼视她。
“我们两个不合适、不可能。”白筱绕不闪不避睁大眼睛直视着他,斩钉截铁。
面前一向平静的黑眸,此刻却划过一抹阴鸷,随着她接下来的动作,又迅速化作一片愕然。
白筱绕仰起下巴,倏然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