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腿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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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你走了之后,”顾霰带着她进包厢,说,“我才想起来肖教授是你的导师,当时后悔极了,没能抓住时机让你引荐一下。”
你的时机都用来“拿东西”了嘛。白筱绕腹诽。
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和他走进一个房间,顾霰轻轻带上门,一边说“你等一下”,一边走到书桌前,摸出一张被笔墨划花了的纸。
“他们呢?”注意到身边不见了白梓凉和风镜笙,她问。
“不清楚,”顾霰把纸张放在她眼睛底下,“你看看。”
白筱绕低头默读纸上的字迹,片刻吃惊地侧首:“你这么快就把配方解出来了?!”
顾霰的头靠在她颈侧,黑色短发就在她的颊边,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手里的纸张。他闻言,安静清俊的脸上浮起一个温淡的笑:“不,我想了很久。”
温热的吐息直接倾在她的颈间。
场景太过似曾相识,白筱绕心跳蓦然加速,甚至下意识抬手触摸领口确认自己是否衣衫完整。
顾霰的目光则随着她的指尖落上那副精致小巧的锁骨上。
“今天能在这里碰见你,”他笑意清隽,慢慢说,“我很吃惊,也很高兴。”
“啊,我也是……吧。”她神经紧绷,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垂下手想说点别的什么,忽然顾霰不容拒绝地将她按坐在床上,俯身目光灼灼:“我这两天学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
她脸色一白,心跳砰砰的:“我对游戏不感兴趣。”
“你会。”
他斩钉截铁。
“如果是我们两个一起玩,会更有趣。”
那过于近距离的草木清香,让白筱绕觉得自己好像又开始头晕目眩了。
大约半小时后,风镜笙领着解决完内急的白梓凉回到包厢。
“等……等等!”
“嗯?”
“我腿麻了,换个姿势……”
“当然。小心一点,不要碰到它。”
“好了。”
顾霰听起来微微纠结:“你确定,就这样直接上吗?”
“我确定。快点。”
“不要催我。”
“快点,”白筱绕催促,“不要犹豫了……”
门嘎吱轻响,风镜笙神色难辨,站在门缝的阴影里看着他俩。门外白梓凉不明所以,推开门,眼前一亮,径直走向相面而坐的两人。
“你们两个……”她兴致勃勃审视着两人中间的棋局,说,“……居然在下象棋啊。看样子是筱绕占上风呢。”
“是的。”顾霰点头,“但最后会是我赢。”
白筱绕杀气腾腾将车顶了上去,吃掉他的马,道:“话不要说太满。”
顾霰不温不火走子,不出十几步,双方棋子都只剩下兵卒将帅,顾霰握着手里的帅,目光从无路可退的棋子上抬到她眼睛,黑眸中笑意明显:“将死了。”
局势无可逆转。
白筱绕偏过头索性不再看,顾霰微笑看着她的侧脸,也不急着走最后一步,盘着手边堆积的她的棋子。
为什么忽然就局势一边倒了呢?她实在想不通。
“白同学你很明显被他吃的死死的呀。”风镜笙忍不住说,“想想每一步,他其实都只是在诱敌深入而已。损失几个小卒换你的大棋,接着不知不觉布个局,之后他随时就能把你一举吃掉。”
“风少你很了解啊。“白梓凉笑着说,“我的棋艺就差了,刚刚完全没看出来有个杀局。”
“不是的。”顾霰在一边收拾着棋子,说,“他只是在我手里输多了。”
“你这家伙!”风镜笙挽袖子,“来一盘!”
结果顾霰大获全胜。
“再来!”某人狰狞拍床。
跟她下棋时极富耐心,以守为攻,面对风镜笙时却显得杀伐果断,能一步到位绝不多费一分功夫,充满攻击性。都说棋风能反映棋手个性,他的个性,真让人琢磨不透。
白筱绕想着,打了个呵欠。
她梦到了“父亲”。
梦中的人周身漂浮着淡淡香水味道和白色光芒,笑容和煦,朝她温柔伸出手来,只是面容如笼罩一层薄雾,一如既往地,看不分明。
白筱绕睁开眼。
屋里已经关了灯,一片昏黑,隐约看得见顾霰背靠墙坐着,他身上清新好闻的香水气味无声无息笼罩四周,而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她愣了愣,轻手轻脚爬起来。爬到一半,又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天还没亮。”顾霰声音懒懒的。
“二姐回去了吗?”白筱绕揉揉眼睛,还没睡醒。
“……谁?”隔了两秒,顾霰低下头来,半垂着迷蒙的眸子看着她。
“……我是说,白梓凉。”这下清醒了。
“风镜笙带她去隔壁休息了。”顾霰放在她背上的手移开。她爬起来,期间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仰头对上顾霰静静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有点局促地避开。
好了,这下两个人都醒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
“怕弄醒你。”他曲起僵硬的腿活动。
静了一会儿,白筱绕忽然抬头紧张地看着他:“……喂,风镜笙不会对二……梓凉姐做什么吧?”
“做什么?”顾霰眉尾微微挑起,目含探究平视着她。
他眸底一片黑沉无波,如同潭水深邃,偏偏又平静澄澈。白筱绕一噎。
这个男人,装的吧……
“我回国才三天。”她不答他也不追问,靠回墙面歪头看着她,唇角噙着一点浅浅笑意,说,“却三天两夜,都跟你睡在一起。”
“别说了……”她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考虑跟我回家住吗?”他的声线低沉清润,“我一个人住一幢别墅,家里只有一只猫,上下课都可以开车送你。”
“你在说什么梦话……”白筱绕呼吸都乱了,七手八脚逃爬下床,慌乱中压上床头夜灯的按钮,“我去隔壁找……”
她转头愣住。
灯光轻盈柔和,向黑暗中渲染出边缘朦胧的一隅,顾霰就坐在乳白色的光晕中,平静内敛的俊脸上光影错落,目如星子,灼灼注视着她。
他的脸很红。
雕安又下了一场雪。
铺着陶瓦的屋檐上积满了白而蓬松的冰雪,玻璃窗里侧也结满冰花,白筱绕换好制服出来,就见到两个店员站在屋檐下敲着冰凌,闹得正开心。
“筱绕你替我一下,我去下卫生间!”一个女孩子把咖啡壶塞到她手里,匆匆忙忙跑到后间去了。
这家店的一大特色就是咖啡拉花,用牛奶打出奶泡在咖啡表面作画。她瞄了一眼台上的订单,洗了手,倾壶接着勾一朵玫瑰。雕安不仅是香水之城,亦是玫瑰之都,玫瑰可谓是这座城里最风靡的元素了。
“筱绕,你那天究竟去哪里了?”苏承晚站在旁边也在勾画,“我演出结束去找你,听人说你已经回去了,可是你东西都没带走,早上我去你家时,你姐姐却说没看到你回去。”
白筱绕眼角瞟着她的担忧神情,不似作假,问:“是谁跟你说我走了的?”
苏承晚想了半晌:“给你化妆的那两个人,你还记得吗?是她们说的。”
她维持着手下的平稳,好容易画完大致形状,轻吐了口气,从旁掂起牙签细细审视修饰,“我确实是有急事走了。对了,你妈妈的病情怎么样?”
“转到雕安人民医院了,医生说还要准备手术。”
“费用呢,凑够了吗?“
“老板帮衬了一些,已经不成问题了。”苏承晚眸底闪过一丝暗色。
她说“老板”而不是“店主”,自然就是风镜笙了。白筱绕又调整了花瓣的形状,转头说:“今天我得早一点下班,剩下的就辛苦你们了。”
“……那天晚上是不是真出了什么事?”苏承晚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你这么冷淡我都不敢问了,如果真的有什么,我一定会拜托老板帮你的。”
“真的没什么。”白筱绕笑了,眼神示意她的画,“承晚,画歪了。”
她转身端起餐盘去用餐区。
饶是提前开溜,白筱绕依旧在门口看见了那辆黑色轿车,她有点懊恼地呼了一口气,穿过呼出的白色水雾向车子走去,坐进后座。
想起上次她不愿意上车,他就开车龟速跟在她身边,全然不顾大马路上喇叭声响成一片,她脸色臭臭的。
“要是不愿意我开车来接你,”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脸清雅笑意,“下次我可以走路。”
“还是不要有下次了。”
“下次坐副驾驶。”他像是没听到,“下次我还想去咖啡店里,看你工作的样子。”
“……”
顾霰缠着她的唯一目的——姑且说是“缠”吧,就是让她答应去他家住。可是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白筱绕只觉得他的行为难以理解。
“你知道肖教授什么时候回来吗?”他突然问。
“这次是去了欧国,说是半个月左右……怎么了?”
“待会儿有视频会议,教授让你也去,”顾霰沉默,似乎是酝酿了一会儿,“……你能坐在我身边吗?”
她进门就直接坐在了尾席附近,顾霰在上座右首坐下,隔着一整张会议席的长度,沉默着看了她一眼。
白筱绕理所当然。以前开会教授也常叫她来旁听,这是她的老位置了。
首席自然是空着的,左首却坐着一个金色长发淡棕色皮肤的女人,她穿着一条宝蓝色的鱼尾长裙,身后还立正站着两名体格健壮的保镖,皆是西方人相貌。
偶然看见她侧过头和身旁人说笑,眼眶深邃,鼻梁高直,唇线薄而长,一静一动间都透露出别于常人的高贵气质。
首席背后一张液晶荧幕,闪了两闪,显出一个白发苍苍不苟言笑的老人影像。
会议内容大略是,欧国皇室缪莎·威廉姆斯公主访华,对雕安香水学院的香氛来了兴趣,提出想要一瓶自己的定制款香水。
“我的香水,若是从,雕安的学生们中,脱颖而出的话,我会感到,非常荣幸和高兴。”缪莎一脸不合外貌的兴奋和天真,用汉语断断续续对大家说。
公主真会玩……白筱绕单手捧脸。
“……我不在的期间,仍由我的学生,白筱绕代理我。”肖集清教授一句话,把想要泯然众人的白筱绕一下子推到了众人面前。
她不得不站起来,朝他们微笑。
从入学开始就迅速得到香水大师欣赏,被其收作关门弟子,并自豪地称为“我的骄傲”的白筱绕,第一次得向外界交出一份答卷了。
尽管本人心不甘情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