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多癖 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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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平澜点头而笑:“少帅所虑极是,好在今日天公作美,风往南边刮,传令先头探路的队伍点火烧林。”
杜乐文这才知道敢情谢平澜早有准备。
最前头的粮车上竟然装载有引燃的火油。
前路很快燃起熊熊大火,火借风势,荒野中蔓延得极快。
埋伏的敌人受不住烟熏火燎很快露面,据斥候回报,多支队伍似是接到命令,放弃进攻,退往鹤阳坡方向聚集去了。
“这就完了?看来那姓费的也不过尔尔。”杜乐文没捞着动手有些遗憾。
话音未落,前头队伍停了下来。
探路的先锋官来报,前面路上出现大量机关陷阱,士兵们不察,已经死伤上百人,要探路拆解需要时间,如此一来中午怕是赶不到鹤阳坡了。
谢平澜急于赶路正是头疼费长雍给他来这一手,白天还好防备些,等到天黑之后怕是防不胜防。
明月接过话茬:“咦,哪来这么多机关,是费长雍布下的么,我去瞧瞧。”
谢平澜打发了巫晓元等人陪着她前去,不知费长雍是否想到,当日他与明月在京里为了除去齐洪,打进缇密院,齐心协力,明月整天跟着他学习机关术,以致如今明月不敢说学到了费长雍的几成功力,略通皮毛总能做到。
就这样在这支押粮队里已经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了。
巫晓元保护着明月来到前头,见士兵们正拿着□□木棍作拨草寻蛇状小心翼翼探路,已经拆除的机关零星散落道旁。
明月蹲下身细细查看,不知是时间太紧,对方来不及布置太高明的陷阱,还是费长雍不愿让师门技艺被太多人知道,现在遇到的机关只有那么五六种,都很浅显,她早在两年前便学会了如何架设以及拆解。
她把负责探路的军官们都叫了过来,一样样指点着讲解,只讲如何方能及早发现和简易拆解还是很快的,明月亲自演示了几次,又叫他们也上手试试,而后回去赶紧把诀窍传授给下面的士兵。
如此队伍重新缓慢前行。
下午未时,终于到达了鹤阳坡,比谢平澜预先要求的晚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谢平澜觉着有些不踏实,下令道:“不停下埋锅造饭了,午饭吃干粮解决,继续前进。”
停了一阵,有探马来报:“大人,前面坡上起雾了。”
众人忍不住抬头看天,这睛天白日的中午头儿,怎么说起雾就起雾?
“传令,盾牌手和□□兵居前,弓箭手居中,都小心些。”
杜乐文骑着马跟在谢平澜身旁,听他如此传令,忍不住问:“那咱们的辎重呢?”
押粮队,队伍中这些笨重的粮草车才是重中之重吧?
谢平澜回答道:“粮车殿后。”
杜乐文有些想不通,但见谢平澜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手下兵将依令行事,都没有异议,便也闷不作声。
山道上白色雾气愈浓,相隔数尺远,几乎就看不到同伴的情形。
明月左顾右盼,心中愈发警惕。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当初费长雍的一番话来:“我师父当时在玉寒山中隐居,那天正在半山腰采草药,听着底下有喧哗喝骂声,还伴着阵阵狗叫,他老人家就亲手在山间摆了个迷踪阵,叫追陈王爷的那些狗腿子在里头团团打转,直困了两天一夜方才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卡文。
第182章 失粮
这便是传说中的迷踪阵么?
明月皱了眉, 忧心忡忡地想, 费长雍人为的抬高了琼花河水位,使得河水泛滥, 又找了她爹隋凤来做拦路虎,果然是在鹤阳坡精心布置,等着众人。
他是打算把大家也困个两天一夜么?
谢平澜将盾牌兵长枪兵调到外围增强防御, 弓箭手中间待命, 时刻准备还击,其它兵马收缩阵势,防止掉队落单。
唯独对那些装粮草和辎重的大车不甚重视, 任由它们落到了队尾,还悄悄叮嘱押粮的军官,若是见势不妙,只管放弃粮车逃命, 实在不行,允许他们丢下武器束手就擒,总之, 无需死战。
杜乐文在旁听得清楚,面露狐疑。
谢平澜同明月道:“你给少帅讲一讲费长雍这个人吧。”
明月深知“天行”之事需要保密, 而杜乐文别看才十三岁,身份使然, 平时不缺人给他讲解天下大事,所以费长雍怎么投奔的陈佐芝,又是怎么治理邺州崭露头角, 最终大权独揽这段也无需多言。
谢平澜想叫她讲的,应该是两年前他们三人在京里联手对付齐洪的那一段。
明月在讲故事上是极有天赋的,杜乐文听她讲二人怎么假冒师兄妹,混进缇密院,不觉入了神。
“此人有勇有谋,野心也不似很大,难得和你们交情不错,为什么偏是敌人?”
谢平澜笑了一声:“少帅你真说错了,他想凭一己之力,叫天下人都过上好日子,你说这野心大不大?”
“呀,这是真的?”
明月点了点头。
“我爹也说想叫老百姓都休养生息,等不打仗了怕是得好几年才能恢复过来元气,你们说我爹坐天下总比石安那个还不懂事的小娃娃强吧?”杜乐文惊讶过后忍不住道。
谢平澜笑道:“这是自然。大帅的想法和手段都要温和一些,费长雍更加激进。”
“所以谢叔叔你才不看好他么?”
“也不尽然,坐天下劳心劳力,可是天下第一等折磨人的苦差事,好在大帅年富力强,以他身体状况,撑个几十年没有问题,而后自然由少帅接上,我不需要多想,一眼就能看到近百年的太平,可按费长雍这等干法,呕心沥血,不出几年就累死了,到时候后继无人,岂不是又会天下大乱?”
杜乐文不作声了,显然在琢磨谢平澜的这番话。
明月心中一动:“若是谢平澜将这番话当面说给费长雍听,不知他可会回心转意。”
可再一想费长雍的性子,叫他放弃毕生所求,还真不是嘴上说说这么轻而易举的。
虽然当日分别时,两人闹得有些不愉快,那主要是明月不给费长雍好脸色看,但其实她心里决计不想同费长雍兵戎相见啊。
这时有将领来报:“大人,雾越来越大,真见鬼了,咱们找不到下坡的路,这半天好像一直在兜圈子。”
前头的兵丁们已经停了下来,原地戒备,一个个神情茫然。
杜乐文脸色变了:“姓费的如此厉害?这是阵法还是妖法?”
谢平澜的声音自白雾中传来:“大家稍安勿躁,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敌人不露面,是畏惧咱们的实力,不敢正面作战。”
这时候主将不徐不疾,仿佛成竹在胸,很能起到安抚军心的作用。
杜乐文等人思及他和费长雍早就相识,说不定有破解这迷踪阵的办法,登时稳住了阵脚。
谢平澜很快传下令去,队伍就停在鹤阳坡上,万余名士兵轮番休息,吃随身携带的干粮。
斥候们点起火把,在迷雾中摸索探路。
“这等阵法对地势的要求必然十分苛刻,对方千挑万选选中了鹤阳坡,引我们来此,硬闯肯定是闯不出去,不过他要困住上万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不会破阵,却有个笨办法:一直往前走,遇到障碍管它挡路的是山峰也好,巨石也罢,直接用铁镐枪矛挖开,咱们这么多人,最多半天时间必能破了此阵。”
杜乐文精神大振,心道怪不得士兵们身上都带着这么多干粮和水,敢情是谢平澜早有准备,知道路上需得停下来干体力活儿,搓着手道:“那谢叔叔赶紧下令吧。”
不能所有人一齐上阵,谢平澜当即把手下士兵分成了三拨,一拨负责开山,一拨在旁保护,剩下千人守护粮车,“哼哈吆嘿”号子一起来,不过半个时辰就往前硬生生推进了十余丈。
等到挖开四五处障碍,雾果然散去了不少,渐渐变得淡了。
杜乐文提着马鞭在旁看热闹,赞道:“果然还是谢叔叔的办法好使。”
谢平澜点点头,打量前路:“小心,他不会任由咱们闯出去。”
话音刚落,幻象消失,众人所处之地竟是一段狭窄山路。
斥候已经提前探明了,鹤阳坡这周围并没有险恶之地好打埋伏,说这一段路窄,并排跑两辆马车没有问题,但上万人挤在路上显然是有些活动不开。
前方人影晃动,密密麻麻的箭簇射过来。
好在谢平澜一直将盾牌手调在外围,密州军打起仗来很是悍勇,那些兵丁齐齐把半人高的盾牌立起来遮挡箭雨,掩护主力向前冲去。
杜乐文一见有仗可打热血沸腾,换了长枪在手,催马想要挤出人群里。
可惜簇拥在他周围的护卫实在太多了,不等他接近敌人,对方已经远远退开,至始至终两下隔着差不多百步远,眼神差点的连敌人什么穿戴打扮都没看清。
“呸,跑得到快。这姓费的也不过如此!”杜乐文好生失望。
明月悄悄去看谢平澜,二人四目相对有了共识,默契地都不反驳他,不叫这少年亲身体会一下费长雍的厉害,老是看轻天下英雄可不是件好事。
双方这短暂交手,密州军追出去差不多有半里地,眼看着下了鹤阳坡,不等众人松一口气,费长雍故技重施,周围雾气再起,很快又看不见路了。
密州军这边登时各种污言秽语,骂声不绝于耳。
连杜乐文都跟着骂了几句脏话。
明月皱着眉头不吭声。
谢平澜下令:“先别忙着破阵,立刻集结,清点人数。”
这会儿不比刚才,一追一赶间难免首尾无法顾及。
谢平澜心里有些不踏实。
费长雍不会无聊到拿阵法消遣众人,时间对他们一行虽然宝贵,对费长雍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是急着要赶去军前,而费长雍却是急等着粮食救命。
粮食?粮车?
果然,少顷之后,副将来报:“大人,咱们的粮车和运粮的上千名弟兄都不见了。”
“不见了?”杜乐文吃惊地转身后望,他可是半点动静都没听到,那么多粮车,上千兵丁都不是小数目,方才还跟在队伍最后,怎么会突然失踪不见,姓费的不用一兵一卒,用什么手段单将他们掳了去?
这可糟了,十余万大军饿了这么多天肚子士气可想而知,不要说打平南王司徒翰了,一旦听到粮草再度被劫的消息,不哗变都是好的。
而且此消彼长,费长雍拿到这批粮食足以支撑到夏粮收割,不亚于续命,形势会更加混乱……
杜乐文越想越不安,非但为父亲,也为谢平澜忧心。
谢平澜救过他性命,平日对他也很是磊落坦诚,所以他到是没有怀疑“谢叔叔”和对方串通一气,毕竟是谢平澜下令叫粮车殿后的。
谢平澜微微一叹:“他还是这么诡计多端,叫人防不胜防,粮车太过笨重,只要咱们走了鹤阳坡,被他盯上了,无论如何也保不住。罢了,传令下去,速速破阵,天黑之前赶到前方村镇落脚。”
杜乐文听他这命令下得轻描淡写的,再见明月转头脑袋打量四周,两人的护卫该做什么做什么,似是丝毫未受粮车被劫的影响,不由暗自纳罕: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应该想办法截住姓费的,把粮追回来么,怎么看谢平澜这意思是要继续往军前去啊?
“谢叔叔……”
谢平澜知道他要说什么,道:“少帅想不想见那费长雍?咱们到前面去等着他。”
“啊?噢。”杜乐文觉着脑筋不够用,瞧这情形,谢平澜显然是留了后手。
费长雍劫到粮车目的达成,不再纠缠,密州军这边顺利破阵,赶在黄昏时候到达离鹤阳坡最近的镇子。
谢平澜吩咐全军在镇子外头安营扎寨,今晚就住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早再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