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经历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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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火热的夏天，一年一度的暑假又开始了。暑假里学校配合形势搞勤工俭学活动，老师给学生们的作业只留一点，而学校给学生们的打草任务却是很重。初二年级的学生开学时交干草的任务是一百斤，超者奖励。完不成任务的不准报名上学。所以，暑假一开始，学生们就开始了打草行动。
玉博涵和代素素每人拿一根捆草的绳子一起钻进了玉米地、高粱地或是棉花地。酷暑盛夏，闲呆着不干活就是一身汗，钻进蒸笼一般的青纱帐，简直让人热得喘不过气来，汗水浸透了衣衫，在衣服上留下白花花的汗渍。可是为了学校交给自己的光荣任务，苦和累都得自觉自愿地去克服。每当看到勤劳的汗水换来的一天比一天大的干草垛时，心里自然多了几分欢欣和踏实，打草过程中难以忍受的苦和累早已荡然无存，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中午的太阳光最强烈，夏日中午的太阳就更火辣辣烫人、耀目，在昼长夜短的夏天，人们习惯于在空寂燥热的中午懒洋洋地睡午觉，而此时，正是翻晒干草的最佳时间，学生们把打来的青草晾晒在房前屋后的街道上和所有的空白处，到处都散发着小草的清香味，学生们只有舍弃午休时间在炙烈的阳光下一遍又一遍地翻晒着干草。
暑假进入了七月底，天气出奇地热，玉博涵和代素素钻在青纱帐里打草，汗水如下雨似的从额头上脸上往下淌，她俩不得不坐下来休息，每人扯了几个高粱叶子折成扇子状扇起来，可扇出来的风都是热乎乎的，让人心烦。她俩没好气地把“扇子”扔出去好远，玉博涵发着牢骚：“今天天气怎么这么热，真让人受不了，老天爷不知在抽哪根筋，竟让我们活受罪。”
代素素也跟着埋怨：“老天爷，行行好，快快来点风吧，让我们凉快凉快吧。”
玉博涵提议：“素素，我们俩到河边去凉快凉快吧。”
“好吧，我们这就走。”素素马上响应。两个人背着一小捆草没精打采地向河边走去。到了河边，两个人洗了几下手，脱掉鞋子，把脚放进了河水里，浑身上下顿时觉得凉快了许多。忽然她们觉查出今天的河水比往日的浑浊了许多，水面上还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
代素素惊讶地说：“奇怪，今天是怎么了，天不但热得出奇，河水也浑了，鱼还跃出了水面。”
“可能是天热的缘故吧，我们人怕热，水和鱼也可能是怕热。”玉博涵想想大概应该是这个道理吧。
她们俩百无聊赖地在河水中泡了一会儿，又在河边坐了一会儿，不时地数着跃出水面的鱼：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她俩觉得时候不早了，便又钻入了青纱帐继续打草。
不一会儿，难以忍受的热又一次把她们俩赶出了青纱帐，她们俩干脆就坐在河边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地休息。
太阳已经落下西天了，炎热没有消失丝毫。
代素素和玉博涵垂头丧气地背起一小捆比平时少许多的青草，慢吞吞地往家里走。
那天晚上，荷花镇池塘边坐满了人，每人手里都摇把扇子，人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地坐着，各处有各处的中心人物在讲着故事。
夜深了，在荷花池塘边乘凉的人们经不住瞌睡的袭击，才陆陆续续地回家睡觉去了。
困倦极了的玉博涵顾不得燥热的烦恼钻进了蚊帐，头挨着枕头就睡着了，睡得很香很沉，连梦都没有机会进入她熟睡的大脑。
“博涵，博涵，快醒醒，地震啦，我们赶紧往外跑。”玉如清急促地摇着熟睡的博涵。玉博涵从深度睡眠中醒来，只觉身体与房屋一块剧烈的摇动着，柜子上的摆设劈里啪啦地跳动着，玉博涵被这突如其来的从未经历过的场景吓清醒了许多，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身体却像喝了酒的醉汉似的站不稳，她茫然地屏住呼吸，不敢言语地顺从地任妈妈拉着她踉踉跄跄地跳下炕，向屋门走去，玉如清在大地的震动中打不开门，马上意识到此路不通，随即拉着博涵又跳到炕上，一把扯烂纱窗，迅速从打开的窗子跳了出去。顷刻间，人们的哭声、叫声、喊声，房屋轰隆隆的倒塌声，狗、马、牛、驴的狂叫声混合在一起，像炸了油锅似的沸沸腾腾……
惊魂未定的玉博涵瑟瑟发抖地依偎在母亲怀里，玉如清用手轻轻拍着女儿以示安慰：“不怕不怕，我们是遇上大地震了，现在我们没有危险了。”当大地停止折腾停止摇晃的时候，玉如清大胆敏捷地以最快的速度从窗子进入完好无损的房屋打开房门抱出了衣服。邻居代英杰一家也平安无事地从房屋里逃了出来，容家大院里，昊明与他爷爷住的房屋倒塌了，代英杰带领着所有从房屋中逃出来的人冒着小雨扒人，昊明被扒出来了，腿部受了重伤，齐福却已经没了呼吸。代英杰带领着人七手八脚地先用塑料布搭起了个简易棚，把昊明抬进去，玉如清迅速给昊明做着包扎。
天亮的时候，雨停了。当惊魂未定的还活着的人们看到全镇有一半的房屋倒塌了，院子里、路上、田地里隔不远处就有一个淤满沙子的大沙坑时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暗庆幸自己还算命大、还活在世上。
医疗室里开始热闹起来，不时有受伤的人被抬进来，玉如清、真心心和另一名赤脚医生投入到了紧张的救护工作中。
荷花镇大队在强烈的地震中，有几十人死亡，二百多人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其余的人庆幸平安无事。
人们在扒完人后顾不得休息，青壮年劳力组织起了无数支搭建简易棚的小分队，给乡亲们忙忙碌碌地盖起了暂时栖身的家。在自然灾难面前，人们的心特别的齐特别的善良，人与人之间特别的友好，就是以前有隔阂有矛盾的人此时也不计前仇，自觉地走到了一起互相关心互相帮助。
代英杰带领的这支小分队，先给玉如清家搭起了防震简易棚，好让从清晨一直忙碌的玉如清有个歇息的地方。人们搭简易棚的速度之快都超乎了他们自己的想象，一个个防震简易棚像雨后的蘑菇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真有德指挥着部分劳动力掩埋队里在地震中遇难的逝去的人。到了下午做晚饭的时候，房屋倒塌的人家被房屋完好的人家邀请过来一起做饭，这时人们已不分你的我的了，谁家有的东西现在都成了大家的东西。
玉如清家自然也是大家做饭的地点，人们忙活着抱柴的抱柴，烧火烧火，切菜的切菜，淘米的淘米，来自不同家庭的人员配合的相当默契，动作十分麻利。
齐昊明躺在玉如清家的简易棚里，泪水止不住地流淌，爷爷死了，房屋倒塌了，自己的身体受了伤，地震给他带来了痛苦和家破人亡，使他成了孤零零的人，多亏玉阿姨和玉博涵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他，才使他在失去亲人、自己又受伤的境况中倍感温暖。
玉博涵坐在他的旁边安慰：“昊明，你不要哭，我知道你伤口痛，我知道你想你爷爷，我给你读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吧，这本书是我哥哥寄过来的。”
昊明点了点头，把眼泪擦掉。玉博涵专心朗读起来：“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的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就能够说：我已把我整个的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齐昊明聚精会神地听着。
玉博涵声情并茂地读着读着……
傍晚时分，大地陡然间又强烈地震动起来，玉博涵和齐昊明吓得大惊失色，在厨房做饭的人们惊慌失色地跑了出来，瘫软地坐在空地上凭任大地颠簸抖动。人们惊恐地眼睛看见不远处的稻田地里抖动窜冒出无数两米高一尺多粗的水柱，使人头昏目眩，让人胆战心惊。
轰隆隆、轰隆隆一阵响，眼看着凌晨地震时未震塌的房屋又在瞬间倒塌了。一座座曾经为人们遮风挡雨、曾经充满过温馨的爱、使人们无限眷恋的家遭到了强烈地震的无情毁灭。
一天当中的两次大地震吓懵了荷花镇上活着的人们。突如其来的灾难使人们身心不宁。谢天谢地，荷花镇大队的合作医疗室的房屋经历了一天两次的强烈地震竟然还是完好无损地站立在那里。
面对房倒屋塌的凄惨景象，玉如清慷慨地拿出两套为儿子结婚准备的被褥送给灾情最严重的人家。
过了不长时间，被地震所破坏的线路接好，从广播里传来消息，这次具有毁灭性的强烈地震的震中心是bh市。天哪，玉如清的心猛一下缩紧了，不是震中心的村庄都被震的一塌糊涂，真不敢想象震中心该是有多么的悲惨。
容振华有没有危险？容振华是否脱离了灾难？容振华是否安然无恙？玉如清的心里似谁扔了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不时烧灼着她不安的心。使她坐立不安，现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赶到bh市去。
玉如清给真心心和另一名赤脚医生周到细致地安排好了给队里的伤员的下一步治疗的工作。把齐昊明暂时托咐给代素素的母亲照顾，就心急火爎地上了路。
玉如清似被一股无形的魔力牵引着，不知不觉来到bh市容振华所在的工厂，这里已是一片废墟，惨不忍睹。
解放军官兵们和震后幸存的人们在紧张忙碌地抢险救灾。玉如清在人群中没有看见容振华那熟悉亲切的身影，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绞痛。她毫不犹豫地在废墟上扒起了砖头。扒呀扒呀不停地扒。她的手指都磨破了，露出了嫩肉，鲜血顺着手指流出染红了砖头，但玉如清丝毫不觉得疼痛，她似乎感觉到容振华被埋在废墟中忍受着痛苦，她多扒一块砖头，容振华就少一丝痛苦。容振华在向她微笑，玉如清拼命地扒呀扒呀不停地扒，她必须不停地扒下去……
玉如清从昏迷中醒来，双手已被医护人员包扎好，容振华所在工厂幸存的人告诉她：“容振华已经遇难了，尸体已经运走，容振华是在第二次地震正在扒砖头救人时被压在倒塌的楼房下的。”
这话犹如五雷轰顶，玉如清泪如泉涌，她的心在呼唤：“振华，你在哪里？难道你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你听见我在呼唤你吗？我的亲人。”玉如清肝肠欲断，心如刀绞般剧痛，如万剑穿心般疼痛。玉如清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才没有大放悲声，她曾经梦想过、憧憬过一切的错误结论历史终究会给予纠正平反的，她曾以百倍的信心坚信这一天会到来的，她会和她心心相印的丈夫重新团聚共渡美好人生的，苦难和屈辱只是暂时的。
然而，容振华没有等到那阳光灿烂的日子。玉如清对美好未来的憧憬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玉如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荷花镇的，刚强的历经磨难的玉如清又一次经受了生活的沉重打击，她眼窝深陷，面容憔悴，过度的劳累和悲伤使她心力交瘁，肺病加重，在剧烈的咳嗽后时常有血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