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有病的呀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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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分隔两地,再没有和姐姐见过面。
虽然从没有丢下过荷包里的三枚铜钱,但至多隐秘的出手解决过邻里间芝麻大小的‘犯煞’事情。三缄其口,从不讲命数说给任何人听,再苦再累,要饿死了都没有耍手段取半分粮,就这样和丈夫在一起,生了三个女儿平平常常过日了。
吴曼怡一生去过最远的地方离家不到三百公里,活到将近六十岁只给孙女说过这一次卦象,所以没有‘五弊三缺’,家里齐齐整整、和和美美。
外婆笑眯眯的问她:“是不是听起来不太传奇?”
不,没有比身负手段而遵守规则四十年更传奇的了。
第13章 桂奶奶
外婆打开床头柜的暗格,这床是海芷兰出生那年,外婆请村里的老木匠定做的。海芷兰小时候常常在上面打滚,竟然不知道床内另有机关。如今见外婆从暗格里翻出了一个带锁的红木小箱子,海芷兰感兴趣的凑过去一看——这是一箱子古书嘛!肯定很有历史了,可是常识又反驳她若是真有历史的古书就不会这么新了,分明像是书店里用塑封压得平平整整的新书。
海芷兰见外婆没有阻止,她就在小箱子里翻翻看看。一数,足足有九本书,八本是《吴氏札记》,还有一本封面上的字海芷兰都不认识,问外婆。
“这是吴家祖先偶然得来的宝书,靠此入行。不过好像除了祖师爷爷没有人搞懂过,就囫囵当做传家宝传了这么多代。”
海芷兰拿起来翻了翻,发现也看不懂,果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主角,干脆就丢到一边了。
海芷兰自以为能见鬼怪是脑震荡后遗症,其实心里还觉着自己离神经病不会太远了,有一种特别淡定的明悟。外婆问起来,她便将眼睛能见到奇怪的东西说了一遍。
外婆若有所思,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吴氏札记》翻给她看,这页记载了一个故事,由于是繁体字,又是文言文,高中生海芷兰功力有限,这才晓得外婆并不是不认字,而是从小的读本就是繁体,故而还要靠外婆翻译:
所谓的《吴氏札记》说白了就是吴氏祖先心得日记,记录的都是本人的所见所闻所感所得。记录的习惯和作者本人有关。这一篇故事开头就写民初年某月,路过某地某镇记闻。
这位吴家先人名字承继吴氏家规‘戒丑戒恶,戒赌戒娼’,取用一个戒字,得了个名字叫吴戒律。
吴戒律独自前往这个叫做水蓄镇的地方,在路上发现了一个昏迷的青年,救起了他。这个青年是镇中大户第三子,出行走商遇上了劫匪,随行的人员一哄而散,货物也被抢走。他身无分文,又是在荒山野岭之中无法求救,凭着一股毅力步行两日,被饿晕在路途中。
青年十分热情好客,加之吴戒律对他有救命之恩,便请他去府中小住。这青年已经娶妻,丈夫久不归家,怀胎九月妻子放心不下,日日于门前等候。一见到丈夫平安归来,大喜过望,情绪过于激动,立时就发作了。
青年让人扶着妻子,让她与自己一起先去拜见老父老母,众人皆劝他赶紧将妻子送入产房待产。青年冷脸拒绝,当场跪在门前,说:“儿子在外多时,需要先向父母请安才符合规矩。人在后,礼数为先。”
青年就这样带着羊水都破了的妻子给二老请安,得到父母兄弟一番称赞,然后才将妻子送进产房。
吴戒律身为外男不方便等在产房门口,入客房稍作休息。他起了一卦,卦象意指将要出生的婴儿‘眼通阴阳’,这就是阴阳眼。一般人家是不会生出这样的孩子的,必是受阴宅、阳宅的影响。吴戒律登高一看,这家宅子四面有丘陵环绕,似个大盆,不过这盆不是聚宝而是聚四方阴气,再将阴气纳入盆底所在的人家。
其实这阴气只是比常人所出之地要足一些,夏日也觉屋内凉爽,是个避暑圣地。这家人也只是夏天前来避暑,并不常住,所以多年以来并未受影响。
偏这去年夏天新入门的三媳妇一进宅子就怀里孩子,此地离是入镇必经之地,三房媳妇不愿归祖宅居住,愿再此等夫君归家,日夜受阴气侵蚀,才有此次之祸。
产妇叫了一夜,一尸两命。
吴戒律曾看了这个青年的面相,是一生顺遂遇难成祥的命格。如今看到他娇妻幼子皆亡,还笑叹自己功力不够火候。为了探查此地能孕阴阳眼的缘故,吴戒律又住了一个月。
他离开的时候,青年又听命于父母娶了个媳妇回家。先前那位老丈人来闹,他就跪地磕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婿已及弱冠之年还无子嗣,恐对不起父母,故而不能违命……事急从权,我和她没有缘分。”
这家还是给前亲家赔了一笔钱了事。
这还是祖先里第一个正经以亲身经历记录先天阴阳眼的,吴戒律还写了一则小记,说自己多方打听再结合前人手札提及内容断定:赤子有阴阳眼落地而亡。
生而有阴阳眼的孩子一出生就要断气。
吴戒律不知道出于什么缘由,对阴阳眼十分感兴趣,外婆翻了一翻,在后面又有一则:
吴戒律到上海访友,在友人家中暂住。一日傍晚,张姓家仆的女儿哭闹不休,跟母亲说父亲刚刚从外面回来了,肚子开了大洞,周身是血的躺在床上,让母亲赶紧为父亲请医问药。这位家仆的丈夫是家里的车夫,出门为主家办事,已离去三日而未归。
这个家仆信以为真,慌慌张张丢下客人跑回下人房,却发现床上什么都没有。
大怒,责骂女儿胡说。
两日之后传来噩耗,这位家仆的丈夫前两日醉酒驾车不慎落到地上,被马蹄把肚子踏了个稀烂,当即身亡。
吴戒律由此断定这女孩是阴阳眼,询问张姓家仆后知晓,这女孩从六岁开始就常常说能看到死去的某某,不过周边的人都不相信。
此次之后,就没人敢不信了。
外婆合上书:“这个女孩六岁的时候并没有生病、也没有遭受外力,无声无息的就开了阴阳眼,这种阴阳眼后来可能会消失。平常人能开眼并不是好事,人和鬼本来是各走各的道,一旦能看见就容易建立联系。联系容易建立,摆脱就不这么容易了。”
海芷兰其实是知道阴阳眼的,自从有了互联网信息流通是很快的,不过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信息筛选困难。先人的日记可是真人真事,她好奇的问:“那我这个是阴阳眼吗?”
“不是”
外婆否决了:“阴阳眼能看鬼怪不能观气……你在医院、白家见到的应该是煞气,煞气沾体少则感冒发烧、多则当即毙命。而在你们老师身上见到的绿色的雾气是晦气,晦气会让人倒霉。打个比方,如果煞气是挂吊瓶输水,晦气就是吃中药看疗效,作用要慢一点。”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咚咚咚’
“妈……”
海妈妈的声音,她站在门口的:“下头有个老太太一直在敲门。”
外婆打开门:“你爸呢?”
海妈妈:“在楼上洗澡呢!”
有客人来,这个话题暂时就打住了。
外婆打发女儿回房间,带着海芷兰去楼下。外公年轻的时候就爱好修房子,但凡有点钱,有点时间就在自己那块地上卯足了劲往上修,所以整个村里他们家的房子都算是大的,拆迁占地还的房子也多。
一共还了五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外公要了两套楼上楼下的,打通了之后做个跃层。其它三套平均分给了三个闺女,不过海爸爸生意出了问题,本来属于他们的那套房子已经卖了还债。
外婆打开了门,给海芷兰介绍:“这是桂奶奶,住旁边那栋楼。”
进来的老人头发花白,眼皮下挞,身材矮小,佝偻,保暖衣外面套了一件深红色背心,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神经质。
“桂奶奶好!”
“回来啦,”这个奶奶抓着海芷兰的手,仰起头直愣愣的瞪着她。这么近的距离她没戴眼镜都能看到老人脸上的老年斑,属于死亡的阴冷气息顺着她的被握住的手往上攀爬,瞬间就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人咧开嘴,露出了满口鲜红的牙齿:“细囡啊…你们家有鬼的,你知不知啊……”
海芷兰:“……”
……老太太,真鬼都没您吓人啊!
外婆在一边笑,端了杯水过来:“喝杯水吧,一嘴番茄酱多难受。”
海芷兰:“……”
她看出来了,这个桂奶奶的精神有点问题。
等她接过了外婆手里的水,平静的坐到沙发上,海芷兰才认出她来,这个小区人的应该都认识她,她算是半个本地人。村里拆迁占地搬到这个小区后,桂奶奶就在小区门口开了家小超市,卖点酱油醋之类的佐料、也卖早饭——卖了很多年了,海芷兰初中的时候都还每天早上去买一碗八宝粥。
这位桂奶奶是跟着儿子田伟从外地搬迁过来的,儿子在村里取了媳妇,媳妇家有房子有地就是没有儿子,说白了就是招婿。只要有饭吃有房子住,名头有什么重要的?
之所以没有认出桂奶奶来,是因为她的变化太大了,海芷兰离开镇上的时候,桂奶奶看起和她的本来年龄是相符合的。如今见她却苍老得不像五十岁,像是八十岁。
桂奶奶出名还有原因,皆因她的小孙子田平安。计划生育,一家一个,他们家这个孙子却有心脏病人,这种病足以拖垮一般的家庭。
桂奶奶活下来的儿子只有一个,说是入赘只是个名头,孙子还是跟着姓田的,所以他从不觉得有什么。这个孙子被检查出来有心脏病,一家人就倾其所有给他治病,卖房子卖地在所不惜。
海芷兰离开的时候还听说他们家小孙子要动手术,要是手术成功的话以后就可以平平安安长大了。
桂奶奶喝了水去上厕所了。
海芷兰:“孩子手术成功没有?”
“成功了,恢复良好。”
外婆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可是半个月前拾荒的人在流水大桥下面发现了一床挂在树上的床单,她打开一看,是砍成段的尸体。经警察验尸确认是失踪了三天的田平安。”
田平安就是桂奶奶那个有心脏病的孙子。
“警察认为,凶手是阿桂的儿子。”
第14章 表弟
父亲杀了儿子?!
这不合理啊!如果是田平安的心脏病没有办法治好,还可以理解为父亲厌烦他对家里的拖累,冲动之下杀了病弱的儿子。可是现在的情况是,田伟前后卖了两套房子,花了对于他们家庭来说额度非常巨大的金钱来给唯一的儿子治病,如今心脏病明明就已经治好了,全家多年的期望得到了实现,眼见大团圆结局……这时候杀死孩子,图什么呢?
“啊——这里有鬼的呀!如来佛祖、玉皇大帝快快显灵保佑我,”厕所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然后门被重重的拉开。桂奶奶疯癫的跑出来,再见到两人之后迅速的又平静下来,浑浊的双眼扫视屋内,在海芷兰身边停了下来,视线牢牢盯着她的背后。
突兀了,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海芷兰:喂!
然而她毫无头晕目眩的感觉,只这样看,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的。
“这里有鬼要杀我,他想要带我走!想要带我下地狱,有没有谁来救救我啊!我那不肖儿子田伟刚刚趴在窗子上,伸手想要掐死我!想要我的命啦……我的孙子去哪啦?我的乖孙子去哪啦?谁来救救我啊。”
海芷兰想去扶她,差点被她用扫帚打到,只能先退到一边。
“怎么办?”
外婆:“打电话喊她媳妇带她回家吃药。”
海芷兰:“……”
自己拼嘴炮的话比起外婆还是差远了,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不一会桂奶奶家的媳妇就来了,她看起来十分憔悴,两眼干涩无神,嘴角下垂,花白的头发用绳子胡乱的裹在脑后。她才三十几岁,就有白头发了。她对于桂奶奶很孝顺,被扫帚打了好几下也不吭声,跟外婆道过谢,就红着眼睛牵自己妈走了。
外婆送她们出去,对楼上招了招手:“行了,你们都去睡吧。”
海妈妈欲言又止的看着祖孙俩,海芷兰不得不多解释了一句:“我和外婆看看电视就上来睡。”
海妈妈到底把楼上也有电视咽下去了,心里颇有点不舒服,女儿和妈凑到一块,自己怎么感觉是多余的呐!哼。
海芷兰窝在沙发里,接过外婆剥的橘子:“……桂奶奶有点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不是说她身上有东西,而是在她发疯的时候身上会有奇特的波动,这个波动海芷兰感觉到了。
“嗯,”外婆一点都没有觉得奇怪,解释道:“儿子被带走之后,阿桂受了刺激,开眼了。不过她确实精神有点问题,就算看到了‘东西’也已经没有了分析的能力,所以心里更害怕。”
若有能力差不多的两个修道之人碰面,除非特意伪装,否则都会有一定的感应,察觉到对方是同道中人。
阿桂五十高龄开眼,身体承受不住,一双阴阳眼总是时开时闭。闭着的时候就是个普通老太太,睁开的时候海芷兰就能感应到,因为她也有一双能看见‘东西’的眼睛,算是半个同道中人。
阴阳眼万中无一,从先祖的两篇日记可以大抵看出来,后天阴阳眼开眼的方式不一样,但有一个条件大约是都要满足的——必须要有充足的阴气。
“先睡吧!明天再说。”
海芷兰意识到,外婆其实不太想让她插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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