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救赎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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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惊生呆站在楼梯间,表情让左忱笑了一下。
她调侃他说:“怎么,不想要。”
半晌,苏惊生说:“……想。”
左忱说:“想要就收好。”
她转身继续往上走,转了个楼梯,一低头才发现苏惊生还站在原地。
她冲下说:“快回家了。”
这句话一下刺激到了苏惊生。
他猛的仰起头,昏黄的走廊灯光下,艳丽的面孔上,那是两条波涛汹涌的咸水河。
左忱被他脸上的神情刺得愣了一下,叹气笑着走回来,拍一拍他的头,又擦干净他的脸。
“哭什么。”她说,“别哭。”
苏惊生的喉结上下滑动,张了几次口,话没说出来,脸颊又湿了。
他让左忱拉着,乖乖地往上走,边走边哭,嗓子憋的说不出完整的话。他进了家门就站在门口用袖子擦眼泪,好一会才哑着声说:“你……你立什么FLAG,吓死我了!”
“……”左忱已经很多年没玩游戏了,实在不知道怎么接他这句槽。
苏惊生抽抽嗒嗒地低头,又仔细看了一会文件条款,眨眨眼说:“这是市值……多少个零啊……”
左忱说:“八个。”
苏惊生打了个哆嗦。
他把文件塞回给左忱说:“太多了太多了!你这绝对是在立FLAG!你拿回去!”
第42章
左忱轻笑一声,接住文件袋说:“哦, 又不要了。”
苏惊生盯着她手里的袋子, 过了好一会, 他搓搓脸小声说:“我……我再想想……”
左忱乐了。
乐完了, 她把牛皮袋放到桌上,不再开苏惊生的玩笑, “收到你保险柜里去,别弄丢了。”她弯腰从茶几下拿出个打火机, 点了烟转身要上楼。
苏惊生站了一秒, 忽然往前追了两步, 拉住了左忱扶在楼梯栏杆上的手,左忱回头看他。
苏惊生没头没脑说:“左忱, 你亏了啊。”
左忱没反应过来:“……什么?”
苏惊生说:“小时候你教我什么都想想成本, 小处不要算, 大事不亏本,但你看现在你和我, 你可亏大了啊。”
他说着,脸上有笑, 嘴角有笑,语气里有笑,可一切叠加在一起, 只像一声完整的叹息。
左忱垂眼看着他,没动。
片刻,她却忽然想起来似地反问:“你最近还发烧么。”
苏惊生愣了一下, 说:“什么发烧?”
左忱说:“上个月不是低烧了几天么。”
苏惊生眨眨眼说:“哦那个,偶尔吧,上上周烧了一晚上,最近没有。”
左忱皱眉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苏惊生被转移了注意力。他同时意识到,左忱不想就他之前说的话题做任何回答,一个字都不想。
他抿了下唇说:“……好。”
左忱朝烟灰缸里弹掉烟灰,看都没看他说:“苏惊生,别敷衍。”
苏惊生低下头。
停了片刻,他说:“我不是很想……去……”
苏惊生从初中的手术复健结束之后就很少再踏入医院,左忱知道原因,屋里仅有的每个人都知道。
两个不适宜的话题接连你赶我往,沉默一下蔓延开。
静了一会,左忱说:“不去就不去吧。”她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说:“过一阵我请人来家里也行。”
苏惊生点点头,“那我——”
【砰!】
【砰!】
【砰!】
连叠的砸门声忽然打断了苏惊生的话,他说着我去,转身走去玄关。打开视讯门卫,屏幕上出现的人让他停顿了一下。
苏惊生打开大门。
“郑邻?”他说,“你怎么来了?”他打量郑邻,“你怎么还穿着睡衣?”
他打量郑邻,郑邻也打量了他。
郑邻说:“我还想问你怎么又哭了。”她指指他,“你眼皮肿了啊,肿得跟小龙人儿似的。”
苏惊生让她的招呼噎了一嘴,没接话,侧身把她让进来。
郑邻搂着自己进屋,看见已经走到楼梯上的左忱,笑了笑说:“左阿姨好。”笑容明显很勉强。
左忱只说:“你好。”
大门关上,她冲回来的苏惊生扬扬下巴说:“你给郑邻拿件睡衣,把空房收拾收拾。”
不等苏惊生答应,郑邻先说:“不用了左阿姨,我不在这儿睡。”
左忱走下来问她:“怎么了。”
郑邻视线钉在窗框上,不说话也不挪地方。
苏惊生去拿了外套给她披上,左忱看她的神情,什么也没再问,弯腰拿起桌上的烟盒说:“那你跟苏惊生去他屋里吧,我上楼了。”又对苏惊生说:“有什么事叫我。”
苏惊生说:“好。”
左忱转身消失在复式的楼梯口,郑邻跟着苏惊生走去他的房里。
进门屋里灯光很暗,感应台灯是昏沉中唯一明亮的星。房间大,但地上床上挤挤挨挨的全是东西,排得倒是很整齐。
郑邻见过无数回了,她拉出滑轮椅坐下,随手拿了支笔乱画,苏惊生关门回头看见,冲过去夺下来。
“这卷子我明天得交。”
郑邻假意哈哈两声,说:“哦,你字儿太丑了我还以为是草稿纸。”
苏惊生翻了个白眼,食指戳了戳她的头。
他没用什么劲儿,郑邻却哆嗦了一下,猛地一缩肩膀。
苏惊生一愣,瞬间就知道她怎么回事了。
他半蹲下来,展开双臂,把郑邻温柔地搂进怀里。
“郑邻。”苏惊生说,“你爸又打你了?”
郑邻的头靠在他肩上,过了好半晌才低声说:“我跑出来的时候没拿手机,身上只有三块钱,就够坐地铁坐到你家。你给豆芽儿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吧。”
苏惊生低下头,额抵着她的额蹭一蹭,然后说:“行,你等一等。”
郑邻点点头,难得什么刻薄的话都没有说,转头安静地趴在桌上。
苏惊生起身去拿手机,打电话之前他想了想,打开微信给左忱发了几条消息,才给窦采打电话。
电话嘟嘟了七八声才通,接起来的背景嘈杂,能听见中年男人提着嗓子劝酒的醉声。
苏惊生跟窦釆简单说明了下情况,很快把手机递给郑邻。郑邻没有说几句,说的几句里也没有什么好话,倒是隐约能听到对面窦釆一叠又一叠递过来的安慰。
郑邻本来趴在桌上,挂了电话她坐起来,看上去好了不少。
胡噜了两把脸,她抱膝缩坐在苏惊生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他的卷子翻翻,说:“这个解求错了。你坐过来我给你讲讲。”
苏惊生简直哭笑不得。
他把郑邻的手按下,说:“我给你拿杯喝的?”
郑邻嗤一声笑了,斜眼说:“这话题转移的很拙劣啊苏惊生。喝的?果汁儿啊?”
苏惊生说:“……你想喝我就给你拿。”
郑邻把嗓子捏高,用像小时候的声音说:“‘我不用你请我喝果汁儿,我要是想喝,我爸会给我买一片儿果林。’”语调里有明显的嘲讽。
苏惊生笑起来。
“你真是,你连自己也不放过啊。”他说。
郑邻说:“得了吧有啥啊,我小时候儿就一傻逼。”
苏惊生笑得更厉害。
他笑,郑邻于是也跟着他笑,两人笑成一团,手慢慢握到一起,又慢慢都不再笑。
都不笑的时候,两人都低下头,看着脚下棕红色的实木地板。
郑邻的手指在苏惊生掌心躁动,片刻后,她说:“之前豆芽带我去见他妈来着。”
苏惊生嗯了一声。
郑邻说:“他妈挺喜欢我的。”
苏惊生搓搓她的手掌说:“那真好。”
郑邻的唇鼓着,像使劲儿憋住一个笑。
她说:“豆芽他妈说,考完高考要把豆芽送到罗马上大学。”
“……”
顿了顿,又说:“她还说让我也一块,但我爸不准。”
“……”